“那應該是什麼問題,是我比她廉價對嗎?”
“可不能這麼說嘛,事實上,我認識她先於認識你……”
“那所以你們在一起了嗎?”
“還在追求之中,也未必能追到。”
“既然都不確定,為什麼就把我趕走了?”
“我總不能兩個一起追啊!”
“我都不介意!”
“我介意。”
“所以你非要刀我不可?”
“為你好,曉得不?”
“怎麼就叫「為我好」了?砍彆人幾刀然後問她「疼不疼啊,要不要上醫院」嗎?”
我說,這怎麼能放在一起說。
裡奈就說,同一碼事,都是罔顧他人身心感受的惡行。說完就奪過我手中的那大半包紙巾,自己擦眼淚去了。
此時,一個足球從球場往我們這邊飛了過來,我看到,是某個練射門的學生用力過猛,所以足球瞬間偏離了預想的軌道,直竄天空。
我立馬起身張開雙臂擋在了裡奈的麵前。慶幸的是,足球並未擊打到我,而是落在了離我四米多遠的另一個位置上,一個反彈,它又倒飛回了半空,最後直直掉在了球場邊的一條排水明溝裡。
我看看裡奈,裡奈也看看我,她的臉上是一陣陣的委屈。
然後未及我回身返座,她就用雙手把我的手臂搭拉下來,抱著我,輕輕地墊起腳尖,閉上雙眼,溫柔地給了我一個吻。
曾幾何時,我也有過如此幸福的感覺,就像萬物沉寂,人間一片祥和。
第一個與我擁吻的是車嘉,沒想到,第二個,竟是裡奈……
吻完,裡奈鬆開手,她對我說:“我新學了一支舞,跳給你看吧。”
“現在?在這裡?”講真的,這裡是階梯式平台,有點危險。
“嗯,就在這裡。”裡奈微笑著,說,“不要緊的,很簡單的一個慢舞,就幾個動作,一直都想跳給你看來著,可是也都一直沒有機會。”
我再三確認是否安全,她都說真的沒事,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站在了平台的邊緣,讓她站在裡麵一點的位置再跳。
然後她開始翩翩而舞,仰頭、頷首、看我、運手、打手花、微笑、彎腰、擺手、圓場、定身、再微笑、一個轉身回眸、盤腳半下腰、一個施禮……每個動作,每個神情,優雅而又輕揚,就像在訴說著對我無儘的含情脈脈。
這回,輪到我濕潤了眼睛。
何至於此,讓裡奈你對我如此情深……
舞停了。
她問我:“好看嗎?”
我鼻子一酸,說:“好看。”
她拉住我的一隻手,說:“我好像想清楚了,嗯,你去追尋你的幸福吧。”
我背過身去,滴下一滴眼淚,我說:“對不起,私自又為你做了一個決定,事實上,我今晚還約了一個朋友來見你,他叫宮途,一直很喜歡你……”
裡奈把我的手鬆開,許久沒有說話,直到她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她紅著眼睛笑著說:“好呀,那就見呀,未嘗不可一試。”
此刻我的心卻莫名攫住攫住,然後陡升一記疼痛。
我知道,事已至此,怪就隻怪天意,隻能說我們有緣無分了。
“應該快八點了吧?”我強忍著煽情,問。
“嗯,還有七分鐘。”裡奈回答。
“嗯,還有七分鐘。”我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是的,七分鐘,最後的你跟我的獨處。”裡奈說,“往後我不能時刻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自己,彆抽太多煙彆喝太多酒,知道嗎?”
“知道的,”我用手指點去自己眼角的淚花,回過身去對裡奈說,“你也照顧好自己。”
不曾想,裡奈再一次雙手掩麵,又低聲抽泣了起來,說了一句什麼,我聽不真切。
仿似在說——「你知道的,我不止是喜歡著你」……
終難知所措如負重罪的我,從懷中拿出最後一包紙巾,把它塞到裡奈的手中,最後直立著,麵朝足球場的西門,喉嚨久久不能發聲。
直至宮途的到來,我跳下去迎接,裡奈在觀台上整理哭花的妝容。
直至他們禮貌性地兩手一握,說著「您好我是宮途」「我是裡奈」。
直至我黯然離場。
所有的空氣,都是凝固的。
再無半點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