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莉拿到了小箱子以後,就下來了。
這個箱子其實就是一個輕便的布藝收納盒,大概也就是40*30*20公分這樣子,淺藍色接近於白,拉上鏈子,還可以手提。
我把它接了過來,單手甩向我的肩膀後麵,就這樣懸吊著胳膊拿著它。
然後河莉就挽著我另一隻手的臂彎。
我們行走在校園裡,我偶爾側頭看看她,她偶爾抬頭看看我,不小心對視的時候就相互淺笑一個——我心情放鬆,她目光溫柔。
許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鍋蓋頭,我們先去哪裡呀?”河莉問我。
“唔……”我思考了一下,然後說:“要不我們直接就去「禦香居」呆一天吧,在那兒滾一天的床,大戰它個三百回合!”
接著河莉驚訝般地看了我好幾秒,然後便開始了對我瘋狂的拳打腳踢,一邊輸出,一邊羞著臉說:“你要死啊!都要分手了,你還滿腦子這個!看我不把你給打死!”
我嗬嗬輕笑一聲,任由她打。
我說:“開玩笑的嘛。”
“我看你就不像是開玩笑的,你剛剛的表情明明那麼認真!”河莉道。
“哦,你這麼一說,”我故意裝作陷入一片遐想,然後說,“嘿嘿我也覺得,倘若可以的話,也未嘗不可……”
“哼!我就知道!哼!臭男人!”河莉最後一腳踢我,“我才不要!這要是再跟你去那兒呆一天,分不掉那可咋辦!”
“說的也是,我那麼棒……”
“我呸!你能不能嚴肅點啊!”
“我很嚴肅啊,”我說,“你說的嘛,要逗你開心的啊,我這不是純粹想著開開玩笑搞點情趣嘛。那這樣吧,我們先去「禦香居」放好箱子,然後我陪你去遊樂場玩,如何?”
“真不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的……哼!”河莉說完,撅了撅嘴。
“彆管它真假,跟著我走,就行了。”我說。
“那等一下去到「禦香居」你可不能動我啊,動我你就死定了!”
“好好好,不動你……”
我心不想,真要想動你,你逃得掉嗎你?
但河莉她說的也確實沒錯,既然是要分手了,臨彆之際又動她,恐怕隻會讓大家陷入更難解難分的境地。
我並非腦子裡想的全是這個。
我一直在想——「戀愛的最初,我和河莉到底是怎樣子的呢?」「我應該怎麼做才可以像從前一樣,使她無儘的甜蜜與快樂呢?」「從前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現在是絞儘腦汁好像怎麼做都覺得怎麼不對……」
“又在想什麼呢?”走在路上,河莉又用手肘撞了撞發呆的我。
我立即舒展笑容,點了一下她的鼻子,說:“我在想,等一下去到遊樂場要不要帶你玩跳樓機,嘻嘻!”
“哇!”河莉果然立馬就一臉驚恐,道,“我……我才不要……太恐怖了……”
“多刺激啊,”我繼續繪聲繪色地說道,“慢慢地加速到最頂,然後忽然的失重。砰!就一瞬間掉下來,靈魂出竅。”
“砰你個大頭鬼啊!突然那麼大聲,嚇死我了!”河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緊接著又錘了我一下,道,“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壞啊……”
“好讓你……深刻地記得我啊……說不定以後你聽到任何一聲「砰」的聲音都會想起我呢,嗬嗬!”我道。
河莉望了我一眼,沉默了。
我意識到,也許我不該這麼說的。
但就不知為何,沒忍住還是說了出來。
我明白這種話在這種時候說出來真不是什麼好事,既徒增傷感,又隻會讓彼此更舍不得。看著河莉忽然憂傷的樣子,我終發現分手的前戲果然怎麼做都不對。
我拉起她的手,重新組織語言,我說:“彆往心裡去,開玩笑的呢,那就不去玩跳樓機好了,我們去坐摩天輪吧……”
“可是……”河莉這才提起了一點兒的興趣,然後又蔫了一下看著我說,“好像今天天氣不是很好,坐上那上麵也估計看不到很美麗的風景吧……”
“不一定隻有藍天白雲才是風景啊,”我說,“重要的是,那時那刻,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困在那窄小的盒子裡麵,哪都去不了,心與心的距離那麼近,彼此的呼吸聲又是那麼的清晰明了,眼前的四周即便烏黑一片,那也是美的啊。”
“不怕我有幽閉恐懼症?嗬嗬。”河莉掩嘴而笑,“也隻有我才能get得到並且受得了你這文科生的浪漫了吧?”
“在一起那麼久,我還不了解你麼……”我也淡然地笑了一下,“而且話說,我其實是理科生,我數學賊好……”
“喲,文理科那麼賊好喲,又不見你考去清華北大?”河莉故意跟我開玩笑。
我說:“這你就不懂了,我英語賊差。你知道麼,上帝發明「偏科」這種東西,就是讓我考不上清華北大,然後才能考到這所學校,遇見我的公主你啊。”
“哇,你這是拐著彎來說我笨嘛,用儘了全力也隻能考上這所學校……”
“哈哈!你能不能不要總是亂抓重點?”
“那什麼是重點?”
“「遇見我的公主你啊」。”
“哦,「遇見你的公主我啊」……然後再和你的公主說,「嗯,你好,再見」?”河莉保持著優雅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說。
我說:“呃……”
河莉又是簡單一笑。
隨後,去到「禦香居」。
我叫河莉在門口等,自己則進去把小箱子往房間裡一放,緊接著就出來一起直接去遊樂場了。
到了那個我們之前未曾一起去過的大型遊樂場,買了門票,開始遊玩。
原本以為河莉會亂跑,沒想到今天的她安安靜靜的,就隻是慢慢悠悠地跟在我的身邊——沒有像個小小孩那樣主動吵著說非要玩哪個哪個,也沒有心情上的大起大落。
其實想想也是,兩個人日常戀愛的時候,人是會不自覺地變傻變笨的,也不是誰本來就智商低或者情緒不穩定,而是在愛的人麵前更向往自由而放鬆,哪怕自己變成弱智,也喜歡這種被無條件寵溺的感覺。
看到河莉如此無欲無求「反常」般的「正常」,我的心底沒有半分的唏噓那都是假的。
但既然約定好一起開開心心的,那我就得主動積極調動一下氣氛不是。
於是我帶著笑,拉起她的手就開始奔跑,然後便是一係列的瘋狂帶節奏:去玩海盜船,去玩礦車,去玩碰碰車,去玩大擺錘,去玩過山車……
河莉跟上我的腳步,這才慢慢地有了越來越多的笑容。
但是蹦極、跳樓機什麼的她就死活都不肯上去,無論我怎麼坑蒙拐騙,最後麵她還是會臨陣退縮。我也不勉強,隻是在一旁靜靜地欣賞她那膽小怯懦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