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次玩單挑還是和宮途呢,沒想到都過去那麼久了。
更難過的是我居然有點虛,打了一個小時左右就明顯感覺體力不如從前。
也許是因為近期跟司慧兩個人太拚命了吧,我想。但這種理由實在有些難以對浦新覺啟齒。
“喂喂!不會吧不會吧?”浦新覺招著手挑釁我,“再來呀!”
我抱著籃球,彎著腰,隻有大口大口的呼吸,擺擺手,我說:“不來了不來了!先休息一下……”
然後我倆就坐去了場邊的椅子上喝水擦汗。
浦新覺拍了兩下手中的籃球,說道:“最近你都很忙啊,有新戀情啦?”
我用礦泉水洗了一下手,擦了擦臉,回答:“戀情不是戀情,友情不是友情,一言難儘……”
“怎麼說?”
“這樣說……”
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停頓了十幾秒之後,這才慢慢地將我與司慧的事情講了出來。
完了之後,浦新覺噗嗤一笑,不置可否。
我說:“有那麼好笑嗎?”
他說:“不是。是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搞笑的事……”
“什麼搞笑的事……”我斜著眼睛看著他,對他聽完我故事之後的態度表示有所鄙視。
他又笑了一下,然後問我:“聽過苦難樹嗎?”
“什麼苦難樹?”
“哦,果然是沒聽過呀。那苦楝樹呢?”
“嗯,那敢情是聽過的。而且我家那邊附近就有……”
“說起這個苦楝樹,小時候錯聽成了苦難樹,然後一直在想,這名字好可憐啊,聽起來就很孤獨,所以常常在它的樹下陪著它、跟它說話……後來長大了,才發現,它真的就是苦難的象征。從頭苦到根,卻全身無一處不可入藥。它既可殺蟲又可清毒,還能淨化空氣,連死後都能變成極好的再加工木材。一輩子隱入塵埃默默無聞,交不到朋友也招不了人喜歡,連所有的鮮花都開得遠遠的……真的是好淒涼好淒涼……”
“唔……”確實,他不說我也沒留意,他突然這麼一說我就瞬間有些感觸。
浦新覺喝了一口水,接著說道:“然而搞笑的是我小時候不懂事,每次被家裡人罵了或者受了什麼委屈,我就拿著小刀去劃它,砍它的樹葉、刮它的皮……直到它滿樹都是傷疤。有一回我還在它底下挖了個大洞,拉了一泡屎下去,然後說臭死它呢。哈哈!”
我說:“嗬嗬。”
“然後我想跟你說的是,每個人都可能是一棵苦難樹。不要以為人家表麵好上手、好欺負,你就肆無忌憚。很有可能,相比於被稀疏平常般地熟視無睹著,TA反而更害怕你的過分關注。”浦新覺忽然感慨著,如此說道。
我發現他每次跟我講的道理我都懂得似是而非。
尤其是這一回。我相當不解。
於是我試探性地問他:“你是想說,我和司慧之間,那不是愛嗎?”
“分明就不是的嘛。”浦新覺很肯定地回答。
“那……”我有些六神無主。
“但請彆擔心。”浦新覺依然帶著完美的節奏,他說,“你們其實比相愛更高級。”
“啊?那又是什麼……”
“相愛,隻是荷爾蒙的作用,是多巴胺類固醇等所有的激素帶給你的愉悅和錯覺,是被催發的、是暫時的,甚至可以是廉價的。而你們兩個,是互懂對方的需求,是悲憫(注意,不是憐憫)、是情懷、是堅定心意的目標,也是彼此不計回報的自我奉獻。你們在一起的每一刻其實都有感覺的,不是嗎?比起那些純粹地去相互玩弄,你們每一次的合體都是真心實意的,不是嗎?”
浦新覺說完,我依然深陷沉思。也不知道對不對。
“換句話說,你一輩子或許可以和許多許多人相愛,但能遇上像司慧這樣的,你一輩子恐怕惟其隻有一次機會。多少人窮極一生都沒有這樣的際遇。”浦新覺最後總結道,“所以,一句話,能一起走下去誠然是好,走不到儘頭也此生足矣,明白嗎?”
我說:“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你說的貌似確實超有道理。我想我會在未來慢慢地了解的吧,總之謝謝你。”
“不客氣。”浦新覺又忽地畫風一轉,說道,“隻是有時候挺羨慕你來著……”
“羨慕我?嗬嗬,從何講起的羨慕。果真羨慕的話,你倒不如自己親身一試(投入愛河)。”我苦笑著道。
“試不了哇。”浦新覺雙手輕拍著自己的臉,“這腦子實在是太清醒了,沒有辦法。看誰都隻能看到一眼而儘且不好的儘頭,也不能去想,一想就是和誰走下去都沒有結果。不如一個人落得清靜、落得自由……”
“然後變成一棵苦楝樹?”我笑他。
“哈哈!是啊。變成一棵苦楝樹得了……”浦新覺雙手護頭,愜意地往椅子後麵一靠,最後眼睛定定地看向了空無一物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