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右腳輕輕往後一提,右手一個輕擊,白球就陰陰柔柔地滾向了紅球堆。「哢」的一聲,紅球一個未散,白球隻是輕擦而過。
我走到白球停落的位置,準備擊球。
此時,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大叔走了過來。他站在了我不遠處並看著我。
我沒有理會。瞄準白球,一個猛擊就把紅球堆撞散。但所有球磕磕碰碰,也無一個落袋。
於是輪到司慧。
司慧會心一笑,擺好姿勢,開始擊球。
隨著一球接一球的應聲入袋,她那身上的線條和力量頃刻呈現得美輪美奐。
大叔也是看得十分津津有味。
我瞥了一眼這位奇怪的大叔,他也隻是保持著禮貌性的微笑,一丁點兒也不覺得尷尬。
之後司慧白球不慎落袋,我再次獲得球權,我每進一個,大叔也是不吝投來一次輕輕的掌聲。
直到一局完畢。
大叔這才開口對著我們說話。
他豎著大拇指,敞開笑臉說道:“嘖嘖,看兩位打球實在是太棒了!並且觀賞性十足,就像看明星似的!”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稱讚和捧殺,我心中固然有些小開心,但也不得不懷疑這大叔的來路不明、動機不純。
我淡然一笑,道:“大叔,您倒說說看,我們具體像哪位明星來著?”
“也不是說具體像哪位明星嘛,嗬嗬嗬!”大叔憨厚地笑著,“就是動作、氣質、擊球的神韻,自然從容,讓人眼前一亮、賞心悅目……”
“這可是相當高的評價啊,”司慧說,“您硬是要這麼說,我們可是會飄飄然的喲!”
“實話來著,”大叔繼續笑道,“所以,雖然有些冒昧,但還是忍不住要走過來近距離地看一下……”
“要不,您來和我打一局?”我依然不太深信他的話,猜想他會不會是想來蹭球打的,倘若是那樣的話,那就滿足他好了。
誰知大叔雙手擺了擺,拒絕道:“不不不,我那拙劣的水平……就免得獻醜了,嗬嗬嗬,還是繼續看兩位打吧。”
也罷。反正他看他的,我們打我們的,隻要不互相過分影響,管他是不是真的隻想來看球而已之類的。
如此,我和司慧又打了一局之後。
司慧說,累了,不打了,回家。
於是我也收起了杆,並叫一旁的計分小姐姐去幫我們下鐘。
小姐姐走後,大叔馬上從他的衣袋裡掏出兩張名片。並分彆友好地遞給了我和司慧。笑臉迎迎地說道:“鄙人是傳媒公司的,這是我的名片。嗯,也沒彆的意思,就是純粹和兩位交個朋友……倘若有興趣的話,可以隨時撥上麵的電話,聯係我……”
接過名片,我未及細看。那大叔憨憨地又笑了兩下,就走了。
司慧則是認真地看了幾眼(名片)。接著,待那大叔走不見了之後,就把她手中的那張名片給撕成了粉碎。並且走到垃圾桶,把那些碎片儘數扔了進去。
我好奇地問司慧:“你這是乾嘛?”
司慧看著我,又望了望我手中的名片,笑了:“你留著乾嘛?”
我說:“沒說要留啊。隻是看不懂你在乾嘛而已。”
“那你覺得這大叔是乾嘛的?這家所謂的傳媒公司又是乾嘛的?”
“當然是一無所知啊。”我如實回答。
“嗬嗬,”司慧道,“就是找人拍片的唄!你不會不知道吧?”
“啊?”我依然不懂,“拍片?拍電影?星探?”
“我去!”司慧甚至有點無語,“你果真還活在單純的世界裡?不會吧……”
“呃……”聽她這麼一提示,我似乎又有那麼一點點心領神會了,我說,“該不會你指的是……那種片?”
“對啊!就是那種片。”
“厲害啊!他是咋看出來我有這天賦的。”
“呸!你還得意上了……人家隻是漁網戰術,隨便遞張名片你罷了,還真以為你是百年一遇的人才啊?傻了吧你?用腦子想想,進了那種局,你還能輕易脫身?”
“哈哈!你懂的真多……”
“不過話說起來,這大叔的水平也太低了。這麼隨意就給了人名片,也沒有深入和我們交流,就那麼肯定我們不是警察之類的?”
我想了想,道:“行行出狀元嘛,說不定大叔這閱人無數多了,想必一眼就把我們的底子給全然看穿了也是極有可能的。”
“那倒也是。”司慧說,“什麼樣的人都有。”
最後,我也看了看我手中的名片,將其撕成了對半,扔進了垃圾桶。
心想:原來,一片焦土的儘頭,也未必是希望的田野。
這個世界,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潰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