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確實是出奇的冷。
我出門不久就感覺到陰風刺骨。加之剛剪過了頭發,耳朵兩邊和後腦勺就更覺涼颼颼的了。
來到了一家名為「如鄉」的農家土味館。找到訂好的包廂坐下。
英家一家還沒來。我剛好有機會借故說上一趟廁所,實則想去外麵先抽根煙。畢竟稍後很有可能會在座位上一動都不能動地聊很久,亦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麵肆無忌憚地吞雲吐霧——這是禮貌性問題。
走出包間,穿過大廳,我繞路來到靠後院一些的位置。那裡剛好有一棵粗枝葉茂的大榕樹,站在它的一側我就點起煙來。
大榕樹的樹乾上不知是誰用小刀刻下的「某某某到此一遊」,字忽大忽小歪歪扭扭,醜的不能再醜。
剛慢條斯理地吸到第三口,我媽的電話就來了。
不用想,肯定是英家一家到了,她在催促我。
也沒接聽。我趕緊倉促地踩滅煙頭,然後往嘴裡送了兩顆薄荷口香糖。
返回到包間,緩緩推門而入。就這樣以姍姍來遲不甚靠譜的姿態第一次見到了英沐雪。
她抬臉看向我的一瞬間我也看向了她。短暫不過兩秒的對視。
但這一點多秒的時間裡,已完全足夠讓我收集到許多關於她的外在信息——是個五官端正不錯看的女孩無誤,標準常見的長頭發,大眼睛紅嘴唇,化著場合相宜的淡妝,米色羽絨外套,外套的拉鏈拉至一半,裡麵襯著黑色棉布衫,肉眼可見的第二性征發育明顯,如此等等。
隨後我目光轉向了英爸英媽,禮貌地打起招呼:“叔叔好,阿姨好。”等英爸英媽回應完,最後才把視線重新給回了英沐雪,對她說了一聲,“您好。”
“您好。”英沐雪簡單一笑,接著便收起笑容低頭查看她的手機。
坐好以後,我也無所事事。聽著長輩們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暢談,聊的都是些日常的寒暄,我也隻能時不時事務性地微笑著,並保持正襟危坐。
接著便是中規中矩地吃飯。吃飯途中長輩們才各自開始聊到我與英沐雪。但說的都是些過往啊學習啊興趣愛好之類的東西。還說讓我倆互相認識一下,平時多多交流多多走動,培養培養感情,若是能很快產生些化學反應那就再最好不過了。英爸甚至還開起了玩笑道要是能成,彩禮都可以不要。如此這般,四位家長其樂融融。
在這其中,我不得不開始琢磨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是否對這場聚會有多少的一些誤解——
首先,說是相親會確實有點誇張了,而且隻是我起初單方麵的以為而已。事實上它看起來更像是幾個鄰裡朋友間的日常吃飯聚會,然後才是順便介紹一下自己的孩子。
其次,為什麼不上我家或者她家聚會,而是選在了折中的外麵呢。原因之一恐怕是不想讓我與英沐雪心裡覺得第一次見麵就要誰上誰家,然後顯得誰家比較恨婚恨嫁似的。
第三,他們兩家確實是有意想撮合我與英沐雪,但也不是抱著那種非要我們立即成事的態度。估計是想要放長線打持久戰,讓我們一邊讀書然後一邊多多互相了解磨合。
最後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此前我並沒有聽我爸我媽他們有專程提起過英家,也就是說我這是第一次正式接觸英家。那麼,現在他們長輩之間突然開始聯係密切,一定是存在什麼可長遠合作共贏的關係吧。所以想趁此撮合我與英沐雪的機會,穩固加強他們之間那難以揣摩的聯係亦未可知。
“顏啟,還不主動加一下雪雪的聯係方式,愣著乾嘛呢?”我媽一邊用眼色指揮我上陣一邊說道。
於是我慢悠悠地滑開我的手機,打開微信二維碼,把它推到英沐雪麵前的桌麵。道:“有勞。”
英沐雪看也沒看我,麻利地用手機一掃,然後劈裡啪啦一頓操作,完了說道:“好了,加上了。”
我說:“好的。”
看了一眼她塗成綠色的指甲,之後我便收起了自己的手機。
餘下的時間,我倆就喏喏地聽著長輩們的安排。
他們的大概意思如下:
1,過年前我和英沐雪每天必須見一次麵,這是硬性規定,以合照打卡為準。
2,節後除了走親戚朋友,最好繼續能保持約會,但不強求。
3,每天不需要報告具體進程,但開學前會再全員聚餐一次,作一些簡單的相處總結。
4,不可隨意將關係弄僵,一切以和為貴,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報告家長。
5,如無異議,即日實施。
以上五點,看起來就像是霸王條款,但實際上每一條都問過我和英沐雪的意見,有一半是商量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