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是休息日。
陸青陽提前了些許出門,拒絕了方家安排的車,獨自騎著從後勤處借來的一輛半新不舊的自行車,循著記憶,來到了於宏遠告知的地址。
這是一片靠近內城、頗有年代的家屬院。
青磚砌的圍牆斑駁陳舊,牆頭探出幾枝頑強的枯藤。
院門是老式的雙開木門,油漆早已剝落大半,顯露出底下暗沉的木頭原色。
陸青陽在門口不遠處的槐樹下停好車,靜靜地站了片刻。
他打量著這座看起來有些破舊、卻處於京城核心區域的院子,這種老舊的院子在幾十年後,這片區域的位置將讓它身價不菲。
夏婉芬壓抑了好幾天的陰霾心情,今天終於放晴了。
她早早起床,難得地沒有和於宏遠冷戰,而是興致勃勃地去供銷社采購。
她甚至還翻出了壓在箱底、帶點精致鉤花的新桌布鋪上,將家裡仔細打掃了一遍。
她興奮地在廚房忙碌,剁肉餡的聲音都比平日響脆幾分。
女兒於珊珊被她從被窩裡叫醒,精心打扮。
於珊珊繼承了父母相貌上的優點,穿著時下最時髦的鵝黃色連衣裙,頭發精心打理過,蓬鬆光亮,臉上略施薄粉,青春靚麗又帶著被嬌養出來的優越感。
夏婉芬看著她,眼裡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在她看來,女兒這模樣氣質,配什麼人家的孩子都不差!
“姍姍,等下那個人來了,你可得機靈點!”
夏婉芬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叮囑女兒,壓低的聲音裡全是盤算。
“他爸可是軍長!正兒八經的高乾子弟!人我雖然還沒見到,但聽說年紀輕輕就有本事找回失散多年的家人,腦子肯定也夠用,等會兒你主動招呼著,給人倒水遞水果,好好聊聊國外的見聞……記住,千萬彆提咱們家那些雞毛蒜皮的煩心事!大方點,懂禮貌!聽見沒?”
於姍姍對著穿衣鏡最後整理了下頭發,不耐煩地撇撇嘴:“媽!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放心吧!”
於宏遠心裡彆扭的很:“你們這樣做什麼,或許人家已經有對象了,結婚了呢?”
夏婉芬不服氣的說道:“有對象又咋了,不是還能分手嗎?”
“你這人……這不是拆散人家嘛?”
夏婉芬冷哼了一聲,這種事情,她乾的多了,幸福不都是靠自己“爭取”過來的嗎?
於姍姍走出屋子,看著外麵略曬的陽光,擺弄著手指:“這人怎麼還沒有來。”
軍長的兒子,這是平時怎麼也接觸不到的人,她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一抬頭就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男人,一看還挺眼熟,那不是上次在周放家裡見到的那個下鄉的知青嗎?
聽說他不止父母雙亡,還被強迫下了鄉,在京城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
人雖然長得挺精神的,長相也還算不錯,但她最看重的是家世。
看著他旁邊那輛半舊的自行車,她冷哼了一聲:
“你站在我家門口做什麼?不會是上次在周放家裡見了我一麵,特意打聽來的地址,死皮賴臉地跟過來的吧?我告訴你,彆打什麼歪主意!”
話音剛落,於宏遠已經迎了出來:“小陸同誌,你來了啊?”
“爸,你認識這人啊?”於姍姍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