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像沈茉這樣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快要二十歲的年輕人,
更多的是年齡在二十五到三十五歲之間的“老三屆”和“新三屆”。
他們大多穿著洗得發白的工或樸素的便服,手裡緊緊攥著準考證。
也有是工廠的工人、商店的售貨員、公社的知青、學校的代課老師……
為了抓住這唯一可能改變命運的機會,他們白天在崗位上忙碌,夜晚在油燈下苦讀,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
甚至還能看到零星幾位頭發花白、年近四十的“老考生”。
陸青陽和沈茉在方仲文和丁盼雲的陪同下到來。
方仲文用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丁盼雲則忍不住又叮囑沈茉:“仔細點啊!”陸青陽神色平靜,沈茉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兩人隨著人流走向考場入口。
“考生請排隊!出示準考證!無關人員請退後!”工作人員拿著鐵皮喇叭,聲嘶力竭地維持秩序。
入口處排起了長龍。
監考人員神情嚴肅,仔細核對著準考證,要求所有書包等物放到教室前麵指定位置。
陸青陽和沈茉順利通過檢查,走向各自的教室。
好久沒有參加高考了,再次參加,秦向陽看這架勢,心裡還有些緊張。
教室破舊,木質課桌椅上布滿了劃痕。
窗戶全部敞開,但湧入的隻有粘稠悶熱的空氣。
炎熱的七月,教室裡甚至沒有風扇。
空氣裡混合著汗味。
試卷發下來了。
粗糙的油印紙張,深藍色的字跡有些地方還洇開了。
秦向陽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悸動和因悶熱帶來的眩暈感。
他先在試卷和草稿紙上工工整整地寫下姓名和準考證號。
考場裡,幾乎每一個考生都緊繃著神經。
有一個角落卻顯得格格不入。
陸青陽坐在靠窗的位置。
試卷發下,他並沒有像許多人那樣迫不及待地埋頭疾書,而是氣定神閒地拿起試卷,不緊不慢地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
瀏覽完畢,他輕輕擰開那支嶄新的“英雄”牌鋼筆,筆尖落在紙上,流暢地滑動起來。
他的書寫速度很快,但字跡卻剛勁有力。
解答政治論述題時,他思路清晰,條理分明,引用的政策條文和理論觀點信手拈來。
沒有抓耳撓腮的苦思冥想,沒有反複塗改的猶豫痕跡,落筆便成答案。
當其他考生還在為一道難題絞儘腦汁、頻頻看表時,陸青陽已經完成了試卷的主體部分。
他放下筆,沒有立刻檢查,而是微微後靠,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