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貨大樓裡,“茉莉牌”的櫃台前確實圍了不少人,問詢、觸摸、試穿的顧客絡繹不絕,熱鬨是夠熱鬨的。
但真正掏錢購買的,倒不像丁盼雲那些老姐妹們般爽快,多是仔細盤問、反複比較之後,才謹慎地買下一兩件。
丁盼雲起初有些著急,悄聲對兒子說:“看的人多,買的人還是少了點。”
陸青陽卻神色平靜,一邊整理著衣架上的樣品,一邊低聲道:
“媽,不急,人民的生活水平才剛起步,口袋裡餘錢不多,買件新衣是大事,自然要慎重,咱們的東西好,他們今天看了、摸了、記住了,就是種子撒下去了,等日子再寬裕些,自然會來找‘茉莉牌’,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他目光掃過櫃台前那些帶著好奇與欣賞目光的顧客,心裡已然十分滿意。
這第一步,走得比預想中還要穩當。
等櫃台運營上了正軌,陸青陽招了兩位手腳麻利、嘴皮子也利索的售貨員,經過培訓後,便也將百貨大樓這邊的事務徹底放手,隻在大方向和新品決策上把關。
他的生活重心似乎又重新挪回了校園。
穗城的工廠有序運轉,兩家飯店生意紅火,口碑穩定。
誰能想到,這個在物理課上凝神思索,在圖書館埋頭演算的青年,竟在不聲不響間,在外麵積累下了這樣一番旁人無從知曉的布局。
即便是趙銳和周哲,也一直以為“新味居”是陸青陽家哪個闊親戚開的產業,他不過是偶爾去幫幫忙,所以才會時常請假。
趙銳繼續在新味居打工,一段時日下來,辛苦沒見著,人反倒圓潤了一圈。
他與陸青陽的關係,也從最初的針鋒相對,變得緩和了許多,身上那股天之驕子的銳氣,被廚房的煙火氣和跑堂的瑣碎磨平了不少棱角。
對於這些誤會,陸青陽從不解釋,隻是笑笑應下。
他如今的心思,大部分都重新投注到了學業上。
物理這門學科,深邃嚴謹,即便他有些天賦,若不下苦功夫,也難以始終保持頂尖。
實驗室、圖書館、教室……他的身影重新變得規律而忙碌。
隻有在偶爾接到來自穗城或店裡的電話時,他才會短暫地切換回那個決策者的身份,寥寥數語,交代清楚,便又重新埋首於密密麻麻的公式與實驗數據之中。
校園裡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灑下,照在這個低調而忙碌的青年身上,安靜得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
周哲因為陸青陽介紹的幫工,現在不僅可以吃上飽飯,甚至還能存下一些生活費,對陸青陽那是實打實的感謝。
陸青陽缺課時候那些筆記,他全部都包攬了,不止如此,有了空還直接給他解說補課。
陸青陽見他這個樣子,也說過:“其實不用這樣,本來飯店也缺人。”
“那我們也是同學的互相幫助。”
陸青陽第一次被彆人的話噎住了,他說的確實有道理。
……
趙銳的家雖然在京城,但他卻很少回去,平日裡大多住在學校宿舍,圖個自在。
自從在新味居兼職解決了晚飯問題,甚至還能賺點零花錢後,他就更少回家了。
這天下午,剛下課回到宿舍,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聽見樓道裡有人喊:
“趙銳!在不在?教務處有你的電話,你母親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