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初的傍晚,四合院裡的柿子樹結滿了青果。
飯後,孩子們在院裡追逐嬉戲,陸青陽和沈茉坐在石榴樹下的藤椅上。
“趙銳和小花也結婚了,可真快啊,茉茉,要不咱們再要個孩子吧?”陸青陽開玩笑似的說道。
沈茉臉色卻嚴肅了起來:“青陽,醫院有兩個進修名額,一個是留在京城的醫院,另一個是參加支援基層醫療隊,去南方山區,為期一年。”
陸青陽本能地坐直了身體:“當然是京城的醫院,機會難得,離得又近。”
沈茉轉過頭,搖了搖頭:“我想去基層。”
見陸青陽要開口,她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去基層不一樣,那裡缺醫少藥,正需要人手,這一年,我能接觸到最真實的病例,獨立處理各種突發情況,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種鍛煉。”
陸青陽沉默片刻,反手握住她的手,歎了口氣:“你啊……總是選最難的路走。”
“那是因為我知道,無論我選哪條路,你都會在後麵支持我。”沈茉笑了,眼角微微彎起。
陸青陽伸出食指,故作嚴肅,“一年,多一天都不行,遇到難處不許自己硬扛。”
聽著他事無巨細的叮囑,沈茉心裡暖融融的。
夜深了,孩子們都睡熟了。
“一想到要出去一年,我就舍不得孩子。”
陸青陽放下手裡的書,坐到她身邊,溫暖的手掌覆上她微涼的手背。
“茉茉,咱們首先是自己,然後才是父母,你不能永遠隻圍著他倆轉。”
他抬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擦過她濕潤的眼角:“劉嬸和我媽都在,我也天天回家,孩子們不會受委屈,等你放假就回來,咱們帶他們去頤和園劃船,讓他們看看媽媽變得更厲害了,讓孩子們將來想起媽媽,更是個在山區救死扶傷的好醫生。”
沈茉靠進丈夫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
“青陽,謝謝你。”她輕聲說。
窗外月色正好,映照著這對相擁的夫妻。
分彆固然讓人心頭發酸,可彼此成全的愛,卻更令人動容。
半個月後,沈茉背著簡單的行囊,跟著醫療隊來到了這個位於黔東南的山區。
吉普車在盤山土路上顛簸了整整一天,才抵達目的地,一個依山而建的鎮子。
這裡的條件遠比想象中艱苦。
診所是舊祠堂改建的,牆壁斑駁,藥品緊缺。
夜裡住在公社安排的宿舍,潮濕的被褥帶著黴味,窗外蛙聲蟲鳴不絕。
但沈茉很快便無暇顧及這些。
從清晨到日暮,診室門口總是排著長隊。
有患了瘧疾發抖的孩子,有勞作摔傷的老鄉,有疑難雜症的婦人……她問診、檢查、開藥、包紮,忙得腳不沾地。用最簡陋的設備完成一次清創縫合,靠著細致的問診判斷出病因,這種純粹的、被需要的感覺,讓她內心充實而平靜。
然而,安穩的日子沒過幾天。
一個暴雨傾盆的深夜,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整個醫療隊。
帶隊老師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語氣嚴峻:“鄰縣突發山洪,災情嚴重!上級命令我們立即轉移,支援救災!”
屋子裡瞬間忙碌起來,手電光晃動,大家快速打包著最急需的藥品和器械。
風雨聲中夾雜著遠處隱約傳來的悶雷,氣氛陡然緊張。
沈茉的心猛地一沉。
此去災區,通訊必然中斷,歸期未卜。
“隊長,我……我想給家裡打個電話,就一分鐘!”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