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可能忘了?甚至還潛回客棧去尋,但那裡已再無蹤跡,質問掌櫃,卻說早被衛所之人拿走。
他還當是在曾如驥手中……
對了,曾如驥死了。東西可不就落在暫代其職的指揮同知梁雁手裡嗎?
沒關係,不知情的人應當看不出那些是什麼,梁雁前者從未去過姑蘇,或許他不知道徐……
“徐三小姐的叔父徐元朗的私印為何會在上麵?”
譚九鼎脊背冷意一抽!
他如何認出來的?那麼……
“恕我直言,譚憲台巡按江南,莫不是衝著徐家去的?”
梁雁見對麵牙關緊閉,便將那一遝紙張一份一份抖開,一張一張念道:“《除役勘實文書》《驗疾結狀》《匠籍注銷呈》,還有……”
“《奉旨急調繡工移文》。”
他每念一個字,眼裡就冷一分。
“據我所知,徐元朗位蘇州織染局織造郎中一職,可除了移文須與織造太監聯署外,其餘這些文書堪合,都不該出自織造郎中之手。”
“《匠籍注銷呈》是該由服役工匠親自申請遞交;《勘實文書》該由工頭查驗核實出具;《驗疾結狀》則是郎中診斷後留存……”
“它們哪一張,都不該有織造郎中私印在上。”
梁雁一抖手,那些文紙沙沙作響,竟如開口低聲說了話。
指揮同知胸膛起伏。“這些不會是……偽造的吧?”
“嚓”,譚九鼎腳下碾了砂,眼簾一抬,眸中寒光星點。無聲,卻已經答了許多。
梁雁倒吸一口氣,似在為這個結果頹然,連聲音也動搖:
“譚憲台搜集這些,徐三小姐可知道?”不用想,那邊仍舊是沉默,他自己得出了答案,“是了,三小姐怎會任由你對付自己的親人。”
“所以是你一直瞞著她,將這些東西懷揣一路與她隨行?你利用了她。”
譚九鼎氣息與語調皆變得沉重。“這是我和她的事,與你無關。”
“你要對付徐家。”
“我說了,與你無關。”
譚九鼎察覺這人眼神裡的冰寒刺骨,立刻暗暗抖出短匕,藏於手心。“梁同知是想效仿你的上司,也阻撓公務,抗拒欽差,落一個‘大不敬’之罪嗎?”
“若憲台大人非要對徐家下手,那很遺憾……”沒想到梁雁抖開擺衩,竟“鏘”地抽出藏於下的佩刀!
刀尖直指譚九鼎,淩冽如霜!
“梁某就不能放你離開淮安。”
“謀害禦史欽差可罪同謀逆,你想好了?”譚九鼎冷哼,“真沒想到,徐元玉的手還能夠到淮安來。”
“多說無益。”
兩人皆向後側撤了半步,呼吸凝入寒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狀態,可誰也沒有輕易先動。
仿佛在等一個斷命途的瞬間。
突然一陣朔風吹來,正是那合適的信號!
二人腳下碾動,氣懸於絲,勢如虎!
可倏地,又同時刹住了腳步!
原來那風勾來了隱隱鉦鳴之音,自清江浦方向而來。緊接著,幾步外河道便起了騷動,由遠而近——有滿載火甲的船條順水而下!
船頭叫嚷:“指揮使府走水!急行避讓!急行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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