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生扒開人群,發現遇難遺體周圍堵了好些人。
“讓讓,勞煩讓讓。”
他擠著擠著撞上了一堵肉牆,對方紋絲不動。
正腹誹這人聾了還是木訥,怎麼不知道讓條路?一抬頭,他跟蔡與正對視上了。
“啊,蔡廂長?”
做為南關廂長,發生凶險火情,他第一時間趕赴現場並不稀奇。
隻不過瑞生確定剛才他不在這裡,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突然出現的。
蔡與正並不理他,或許是沒認出來,睨視一眼,繼續指使人將死難者收殮送至義莊擱置。
“誒,且慢且慢……”
瑞生見那具身著道袍的屍體被壯丁抬起,趕忙出聲阻攔。
“我要認屍,我要認屍!那人就交給我吧!”
聽他認領,抬屍人當然高興,能少乾一件活。
可蔡與正卻攔住了瑞生,命令道:“先抬到義莊集中計數,稍後再認領。”
“誒?”
蔡與正說得也沒錯,這樣統計死難者數量比較精準,但也未免迂腐,不像他平日做事圓滑的風格。
瑞生當他是守著不遠處的知州苗紀故意恪守規矩,於是搭上個笑臉:
“蔡廂長,小人從南鶴醫館來,得先生命令一定要好生收殮此人,廂長可通融一二?”
“孟老大人?他叫你給這個人收屍?”
“是是。”
不知為何,瑞生覺得蔡與正的眼神異常冰冷,與從前見時大有不同,不禁有些畏縮。
跟在南鶴先生身邊多年,瑞生上到達官顯貴,下到販夫走卒,可見識了不少人,也很少露怯。
但此時見到蔡與正卻有點兒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總覺得自己像被什麼凶猛野獸給盯住了似的。
很不舒服。
“此人是孟老大人的舊識?”
“呃,”瑞生想了想,點點頭,撒了個小謊,“是。”
若要實話實說,他預感自己肯定會被隨意打發。
然而他看見蔡與正轉頭瞟向先生的眼神,立刻就後悔了——
沒有一絲善意,甚至裹挾了許多猜忌。
他或許給先生招來麻煩了。
瑞生哽了下,正想著如何解釋周全,蔡與正卻一抬手。
“既然如此,那就交給孟老大人吧。”
見他鬆了口,瑞生趕緊應聲,把事情辦妥,生怕他又突然後悔改主意。
此時,南鶴先生也朝這邊走過來。
蔡與正意外地沒提起此事,隻恭敬向先生做了個揖,跟剛才狐疑冷漠的樣子判若兩人。
瑞生接應先生,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汗濕了脊背。
寒風吹來透心涼。
南鶴先生掀起草席,看了眼對方分辨不清的臉,神色凝重,過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關帝廟後麵墳塚不能埋了,你去外麵找塊好地方,把人拉過去葬了吧。”
“要是忙不過來,就叫生生堂的小四來幫忙。”
瑞生喏喏地點了點頭,隻是不明白為什麼要叫隔壁的人來幫忙,分明自家也有人手。
瑞生沒多嘴問,老老實實找了架牛車,喊了生生堂的小藥童,把遺體拉去了城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