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背叛
＞閨蜜小雅總說鏡子會吃人。
＞我不信，直到發現鏡中倒影比真人慢半拍。
＞她失蹤那晚，我收到匿名短信：
＞“看鏡子，我在你身後笑呢。”
＞鏡中我背後空無一人。
＞又一條短信彈出：
＞“笨蛋，看的是我的鏡子。”
＞梳妝台上，小雅的化妝鏡裡——
＞她慘白的臉緊貼我耳畔，嘴角咧到耳根。
深夜十一點半。
窗外的城市像個巨大的、電力不足的故障燈箱，遠處寫字樓零星亮著的格子間窗戶是它苟延殘喘的呼吸孔。室內隻開了一盞昏黃的床頭燈，光線吝嗇地圈出床尾一小片區域，四周的家具輪廓在濃稠的黑暗裡模糊成蟄伏的巨獸。空氣裡有股揮之不去的味道——新刷牆漆的刺鼻化學味，樓下燒烤攤孜然辣椒油煙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到發齁的廉價香水味，那是小雅昨天噴多了的遺留物。
我蜷在床尾的懶人沙發裡，像隻試圖縮進殼裡的蝸牛，ipad冰冷的藍光打在臉上。屏幕上是一部節奏拖遝到令人昏昏欲睡的老電影，男女主角在雨中毫無意義地對吼。眼皮沉得像灌了鉛，意識在清醒和混沌的泥沼裡反複掙紮。明天還有個該死的早會，但此刻我隻想被這無聊的劇情徹底麻醉。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指甲刮過玻璃的脆響，毫無征兆地從臥室角落傳來。
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房間裡，卻像根針，猛地紮進我昏沉的神經末梢。我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大半，睡意潮水般退去，後背爬上一層細密的冷汗。
聲音來源……是梳妝台。
那麵巨大的、鑲嵌著複古雕花邊框的落地鏡。鏡麵在昏黃的光線下，反射著房間扭曲變形的倒影，像一個通往異世界的、幽深的洞口。
又是它。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一股無名火混著冰冷的恐懼從心底竄起。小雅的話像魔咒一樣在耳邊回響：“鏡子會吃人！真的！尤其是那種老鏡子！陰氣重！你盯著它看久了，裡麵的東西就會活過來！會模仿你，然後……取代你！”她每次說這話時，都煞有介事地瞪圓眼睛，手指神經質地絞著衣角，仿佛剛從某個恐怖片片場逃出來。
神經病。我當時總是翻個白眼，把她按回沙發裡，塞給她一包薯片堵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鏡子就是鏡子，能有什麼鬼？頂多是心理作用，自己嚇自己。
可最近……這麵鏡子確實有點邪門。
尤其是小雅搬進來合租之後。她像隻受驚的兔子，對這麵鏡子避之唯恐不及，寧可摸黑去公共衛生間洗漱，也絕不在臥室的梳妝台前多待一秒。她的恐懼像一種無形的病毒，悄無聲息地感染了我這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開始下意識地避免直視它，總覺得那鏡麵深處，似乎藏著什麼冰冷的、正在窺伺的東西。
剛才那聲“哢噠”……是木頭熱脹冷縮？還是……
我甩甩頭，試圖把這荒謬的念頭甩出去。不行，不能再想了。睡覺！
我賭氣般地把ipad亮度調低，側過身，背對著梳妝台的方向，把臉埋進沙發柔軟的靠墊裡，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一秒。兩秒。三秒。
房間裡隻剩下我刻意放緩的呼吸聲，還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太安靜了。安靜得能聽到血液在耳膜裡奔流的聲音。
不行。還是……再看一眼。
就一眼。確認一下。然後立刻睡覺。
這個念頭像藤蔓一樣瘋長，死死纏住了我的理智。我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決絕，猛地轉過頭——
目光直直地投向那麵巨大的落地鏡！
鏡子裡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樣子：穿著皺巴巴的居家服，蜷在懶人沙發裡，頭發淩亂，臉上帶著熬夜的疲憊和……一絲來不及掩飾的驚恐。昏黃的床頭燈光線勾勒出我身體的輪廓，身後的背景是一片模糊的、被黑暗吞噬的臥室景象。
一切看起來……很正常。
我緊繃的神經稍微鬆懈了一點。果然是幻聽，自己嚇自己。小雅那個膽小鬼……
然而，就在我準備移開視線的刹那——
鏡子裡，那個蜷縮在沙發上的“我”，那雙映著微弱藍光的眼睛，極其緩慢地、極其不自然地……
眨了一下。
動作僵硬，遲滯。就像是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人物動作卡頓了一下。
慢……慢了半拍！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猛地竄起，瞬間席卷四肢百骸！
我猛地坐直身體！動作快得像觸電！
鏡子裡那個“我”，也猛地坐直了身體！
動作……幾乎同步！
但……不對！
就在我坐直的瞬間，我的眼睛是死死瞪大、充滿驚駭地看向鏡子的！而鏡子裡那個“我”，在坐直身體的短暫過程中，那雙眼睛……竟然還維持著半秒前那種帶著點疲憊、有點茫然的狀態！然後才像是突然接收到指令般，猛地瞪大，露出和我一模一樣的驚駭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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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半秒的延遲……清晰得如同慢鏡頭回放！絕對不是錯覺！
“啊！”一聲短促的驚叫不受控製地從喉嚨裡擠出來。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從懶人沙發上彈起來！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踉蹌著後退兩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
鏡子裡那個“我”，也猛地彈了起來，踉蹌後退，撞在……鏡子裡那堵冰冷的“牆”上。
動作同步了。
但剛才那半秒的延遲，像一根冰冷的毒刺，深深紮進了我的大腦，留下無法磨滅的恐怖印記。鏡子裡那個東西……它在模仿我！但它……慢了半拍！它在學習？！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我死死盯著鏡子，鏡子裡那個“我”也死死盯著我。我們隔著冰冷的鏡麵，在昏黃的光線下無聲地對峙。空氣仿佛凝固了，濃稠得令人窒息。隻有鏡子裡那雙眼睛，在燈光下泛著一種非人的、冰冷的光澤。
小雅……小雅是對的！這鏡子……真的有鬼！
“哢噠……”
那詭異的、如同指甲刮過玻璃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無比清晰！無比靠近！
仿佛……就在鏡麵後麵！
鏡子裡那個“我”，嘴角極其細微地、極其僵硬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一個冰冷、僵硬、毫無溫度的……微笑！
“啊——！！！”極致的恐懼終於衝破了喉嚨的禁錮，我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再也無法忍受，我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猛地轉身，拉開臥室門，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隻想逃離這間被詛咒的臥室！逃離那麵恐怖的鏡子！
客廳裡一片漆黑。我憑著記憶跌跌撞撞地衝向小雅的房間，瘋狂地拍打著她的房門，帶著哭腔嘶喊：“小雅！小雅！開門！有鬼！鏡子！鏡子有鬼啊！！”
手掌拍在冰冷的門板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在死寂的公寓裡回蕩。掌心拍得生疼，但門內……一片死寂。
沒有回應。沒有腳步聲。沒有任何聲音。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了我的心臟，越收越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我。我顫抖著手，摸到門把手，用力向下擰——
哢噠。
門開了。
一股冰冷、帶著塵埃氣息的空氣撲麵而來。房間裡一片漆黑，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借著客廳透進來的微弱光線，能看到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枕頭放在床頭。房間裡空無一人。
小雅……不在家？
這麼晚了，她能去哪？
巨大的不安和冰冷的恐懼交織在一起，我僵硬地站在她空蕩蕩的房間裡，茫然無措。就在這時——
嗡……嗡……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刺眼的白光。
是一條短信。
來自……未知號碼。
我顫抖著手指點開。
屏幕慘白的光映著我驚恐失色的臉。
短信內容隻有一行字，冰冷，簡短，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戲謔：
“看鏡子，我在你身後笑呢。”
轟——！！！
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我猛地轉身！
背後……是空蕩蕩的、被客廳微弱光線勾勒出輪廓的走廊。儘頭是黑洞洞的廚房入口。
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沒人？短信……是惡作劇？是誰？！小雅？不可能！她最怕這個！
就在我驚魂未定、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的時候——
嗡……嗡……
手機再次震動！
屏幕自動亮起！
又是一條短信！來自同一個未知號碼！
我幾乎是帶著一種瀕死的絕望，點開了那條信息。
屏幕上，冰冷的文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我的眼球：
“笨蛋，看的是我的鏡子。”
我的鏡子？
嗡的一聲！大腦徹底宕機！思維被這巨大的恐怖徹底碾碎！
身體卻像被無形的絲線操控，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
視線……
不受控製地……
移向了小雅房間的梳妝台。
那上麵，放著她那麵小巧精致的、鑲著水鑽的粉色化妝鏡。
梳妝台的位置，正好對著門口。那麵小小的圓鏡，此刻正靜靜地躺在桌麵上，鏡麵朝上。
在手機屏幕慘白光芒的映照下……
鏡子裡……
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身影。
我正僵硬地站在小雅房間的門口，臉上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和絕望。
而就在我的右肩後方……
幾乎緊貼著我的耳畔……
一張臉！
一張慘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
嘴角以一種完全違背人體結構的、極其誇張的角度，向上撕裂著！一直咧到了耳根！形成一個巨大、僵硬、如同小醜般恐怖的“笑容”！
那雙眼睛，空洞、漆黑、毫無生氣，正死死地盯著鏡子裡……我的眼睛！
是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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