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警察注意力集中在屍體和驚魂未定的南希太太、本、瑪莎等人身上,傑克像一條滑溜的鰻魚,身體貼著冰冷粗糙的牆壁,一點點、極其緩慢地向通往樓上的樓梯口挪動。每一次心跳都如同鼓槌重擊,每一次呼吸都屏到極限。他低垂著頭,帽簷的陰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臉,汗水順著鬢角流下,冰冷粘膩。
終於挪到樓梯口。他瞥了一眼,警察正背對著他,詢問著語無倫次的本。就是現在!他用儘全身力氣控製著顫抖的雙腿,猛地一步跨上樓梯,身影瞬間消失在昏暗的樓梯拐角。他沒有跑,隻是用最快的速度,無聲而僵硬地向上移動,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城市午後的陽光慘白刺眼,卻無法驅散傑克骨髓裡滲出的寒意。他像一縷遊魂,在陌生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飄蕩。行人匆匆,車流喧囂,整個世界在他眼中都蒙上了一層扭曲的、不真實的灰霧。戴夫七竅噴湧琥珀酒漿的恐怖畫麵,如同燒紅的烙鐵,反複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下一個……下一個會是誰?
一個名字毫無征兆地跳進他混亂的腦海:安迪·卡特。那個在戒酒會上總是沉默寡言、眼神躲閃的年輕人。傑克記得他,因為安迪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似乎是用碎酒瓶劃出來的舊傷疤。他也喝酒!他一定也……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傑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找到那家位於城西破敗公寓樓的地址的。也許是上次安迪無意間提過,也許是恐懼賦予了他某種病態的直覺。樓道裡彌漫著垃圾和貓尿的混合氣味。他停在302室門前,油漆剝落的門板緊閉著。裡麵一片死寂。
傑克抬起手,指關節懸在距離門板幾厘米的地方,劇烈地顫抖著。敲門?裡麵等待他的會是什麼?是活著的安迪?還是……另一具流淌著威士忌的屍體?那冰冷的童謠會不會就在門後響起?巨大的恐懼幾乎讓他轉身逃走。
但戴夫慘死的畫麵再次襲來。他必須知道!他用儘全身力氣,極其輕微地、在門上叩了一下。
篤。
聲音輕得像灰塵落地。
死寂。門內毫無反應。
傑克的心沉了下去。他猶豫了幾秒,顫抖的手指試探性地按向門把手。
哢噠。
門……沒有鎖。
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氣味,如同有形的實體,猛地從門縫裡撲了出來!濃重的、陳腐的威士忌酒氣,像在地下酒窖裡悶了幾十年。但更濃的,是那股鐵鏽般甜膩的血腥味,兩者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足以讓胃袋翻江倒海的地獄氣息。
傑克猛地捂住口鼻,胃裡一陣劇烈的痙攣。他強忍著嘔吐的衝動,用肩膀極其緩慢地、無聲地頂開了門。
客廳的景象瞬間攫住了他的呼吸。
窗戶緊閉,厚重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隻有一絲微弱的光線從縫隙擠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輪廓。空氣渾濁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地板上,一道粘稠、暗紅發黑、如同潑灑了大量劣質紅酒的痕跡,從客廳中央一路蜿蜒,消失在通往臥室的門內。
傑克的目光順著那道刺目的痕跡移動。痕跡的源頭,在破舊的沙發前。那裡,散落著幾個空酒瓶。老烏鴉波本威士忌。和他床頭櫃上那個一樣。其中一個瓶子倒在地上,瓶口殘留的暗褐色液體,在地毯上洇開一小片深色汙漬。
就在那堆空酒瓶旁邊,地毯上,扔著一部屏幕碎裂的舊手機。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傑克腦海裡尖叫:安迪!
他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僵硬地、一步步走向那扇虛掩著的臥室門。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的血酒痕跡上,鞋底發出令人牙酸的輕微“啪嘰”聲。臥室裡更暗,氣味也更濃烈刺鼻。他顫抖著伸出手,推開了門。
床上……沒有人。
隻有淩亂的、被暗紅色汙漬浸透的床單和枕頭。
他的目光猛地轉向臥室角落——那裡,立著一個半人高的、老舊的衣櫃。衣櫃的門……虛掩著一條縫。
濃烈的酒氣和血腥味,正源源不斷地從那條縫隙裡湧出。
傑克的心臟停止了跳動。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湧向了頭頂,又在瞬間凍結。他像一具被操縱的木偶,一步一步,挪到衣櫃前。冰冷的手指,觸碰到粗糙的木頭櫃門。
他猛地拉開!
“砰!”
一個沉重的、軟綿綿的東西,裹挾著濃鬱到極致的威士忌與血腥的惡臭,猛地從衣櫃裡栽倒出來,重重砸在地板上!
是安迪·卡特。
他蜷縮著,以一個極其扭曲、像是被強行塞進去的姿勢。臉色是死人的青灰,眼睛驚恐地圓睜著,瞳孔擴散,凝固著生命最後一刻的無邊恐懼。他的嘴巴大張著,形成一個無聲呐喊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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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正讓傑克魂飛魄散的,是安迪的脖子。
一道巨大、猙獰的傷口,幾乎將他的脖子撕裂了一半!傷口邊緣的皮肉翻卷著,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被浸泡過的灰白色。但傷口裡湧出的,不是鮮紅的血液。
是粘稠的、深琥珀色的、如同劣質機油般的液體!正緩慢地、粘滯地從那恐怖的創口中汩汩流出,在地板上蔓延開來,和他手腕上、血管裡流淌的東西……一模一樣!
濃烈到極致的威士忌酒氣,混合著內臟破裂後特有的、令人作嘔的甜腥,如同海嘯般將傑克徹底淹沒。
“呃……嘔——!”
傑克再也無法忍受,猛地彎下腰,劇烈的乾嘔撕扯著他的喉嚨和胃袋。他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灼燒的膽汁和胃酸灼燒著食道。他踉蹌著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身體順著牆壁滑坐到地上,蜷縮成一團,劇烈地顫抖著,牙齒瘋狂地磕碰在一起。
死了……都死了……聽見童謠的……血管變成酒的……都死了!下一個……下一個就是他自己!
就在這時,他口袋裡,那部早已被他遺忘的、電量耗儘的舊手機,屏幕猛地亮了起來!不是來電,不是短信,而是一道刺目的白光,如同黑暗中突然睜開的眼睛!
屏幕上,沒有任何號碼顯示,隻有一行冰冷的、仿佛用鮮血寫就的文字:
“叔叔,下一個輪到你了嗎?”
緊接著,一行更小的、如同墓碑刻痕般的文字在下麵浮現:
“聖心醫院,停屍間,冷藏櫃7號。他在等你。”
屏幕瞬間熄滅。狹小的臥室重新陷入死寂和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與惡臭之中。
傑克蜷縮在牆角,身體因極致的恐懼而篩糠般抖動著,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停屍間?冷藏櫃7號?戴夫?那個“他”……是誰?
是戴夫腐爛的屍體?還是……那個穿著藍裙子、倒懸在天花板上、說他血“好香”的東西?
刺骨的寒意如同冰水,從頭頂澆灌而下,瞬間凍結了他每一寸皮膚,每一個關節。他像一具被遺棄在冰窟裡的木偶,僵硬地癱坐在安迪屍體旁散發著濃鬱酒臭的血泊裡,瞳孔因絕望而放大,倒映著衣櫃深處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最終章:琥珀棺槨
聖心醫院地下二層的空氣,是凝固的寒冷和消毒水也無法完全掩蓋的、若有若無的腐敗氣息混合體。慘白的熒光燈管在頭頂滋滋作響,投下冰冷無情的光線,將長長的、空無一人的走廊切割成明暗相間的方塊。每一扇厚重的金屬門後麵,都鎖著永恒的寂靜和秘密。這裡是生者止步的領域,是生命旅程最冰冷的終點站。
傑克·米勒像一具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提線木偶,僵硬地挪動著腳步。每一次鞋底與冰冷光滑的水磨石地麵接觸,都發出空洞的回響,在這死寂的通道裡被無限放大,又迅速被無邊的沉默吞噬。他的身體在無法控製的劇烈顫抖,牙齒瘋狂地磕碰在一起,發出密集的“咯咯”聲。每一次吸入的空氣,都像裹著冰碴的刀片,刮擦著他的氣管和肺葉。他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如果那還能稱之為血液的話)在血管裡粘滯流淌的聲音——渾濁的琥珀色,散發著威士忌的惡臭。
停屍間管理員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透出一點昏黃的光。一個禿頂、穿著漿洗得發白製服的老頭正趴在桌子上打盹,鼾聲輕微。桌上放著一杯早已涼透的咖啡和一個啃了一半的三明治。傑克像影子一樣滑過門口,沒有驚動他。管理員胸前的名牌滑落桌角,上麵模糊地印著“弗蘭克”。
走廊儘頭,那扇沉重的、印著黑色“停屍間”字樣的金屬門,如同地獄的入口,沉默地矗立著。門把手上凝結著一層冰冷的水珠。傑克的手伸出去,指尖觸碰到那刺骨的冰涼,凍得他幾乎縮回。但他沒有。他必須進去。7號冷藏櫃。那個“他”在等他。是戴夫腐爛的屍身?還是……那個穿著藍裙子、倒懸在天花板上的東西?
他用儘全身的力氣,壓下門把手。門軸發出艱澀、低沉的“嘎吱”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一股遠比走廊更冰冷、更濃鬱的死氣混合著防腐劑和某種……若有若無的、熟悉的威士忌酒氣,撲麵而來。
停屍間內部空間巨大而空曠,慘白的燈光照亮了一排排整齊排列的、如同巨大金屬抽屜般的冷藏櫃。冰冷的金屬表麵反射著寒光。空氣仿佛凝固了,沉重地壓在胸口。巨大的製冷機組在某個角落低沉地嗡鳴著,是這片死域唯一的背景音。
傑克的目光像受驚的飛蛾,在冰冷的金屬櫃麵上飛速掠過。數字標識在燈光下顯得異常清晰:1號…2號…3號…4號…5號…6號……
7號。
它就停在那裡,在中間一排靠下的位置。櫃門緊閉,把手上的指示燈是熄滅的紅色。與其他櫃子毫無二致,卻又散發著一種無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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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步挪過去,腳步虛浮,身體因為寒冷和恐懼而佝僂著,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薄冰上。距離在縮短。五米…三米…一米……
他停在7號冷藏櫃前。冰冷的金屬寒氣透過單薄的衣物,直刺骨髓。他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再次觸碰到那冰冷的把手。金屬的寒意仿佛帶著電流,瞬間竄遍全身。他猛地縮回手,大口喘著氣,白色的霧氣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消散。
“打開它。”一個聲音在他心底尖叫,帶著絕望的催促。
“不!逃!”另一個聲音在恐懼地嘶吼。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櫃門下方那個小小的金屬銘牌槽。槽裡插著一張邊緣卷曲的卡片。借著慘白的燈光,他看清了上麵打印的字跡:
>姓名:戴夫·羅林斯
>年齡:62
>接收日期:6月22日
>死因:待定異常體液)
戴夫!真的是戴夫!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撞擊著,每一次搏動都帶來一陣眩暈和劇痛。他血管裡那粘稠的琥珀色液體似乎也因為這極致的恐懼而加速了流淌,發出汩汩的、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的粘膩聲響。他猛地閉上眼,又猛地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來。不能逃!逃到哪裡去?下一個就是他!他必須麵對!必須知道這詛咒的終點是什麼!
他發出一聲如同野獸瀕死的、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的低吼,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和最後一絲瘋狂的勇氣,雙手猛地抓住7號冷藏櫃冰冷的把手!
“嘎啦——!”
沉重的金屬抽屜被他用蠻力猛地向外拉開!滑輪在軌道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打破了停屍間死一般的寂靜。
一股更加強烈、更加冰冷的白霧如同實質般洶湧而出,瞬間撲打在傑克的臉上,帶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防腐劑氣味,以及……一絲再也無法掩蓋的、如同在地下酒窖裡發酵了百年的、極其濃鬱的威士忌酒氣!這酒氣混合著屍體特有的、冰冷的腐敗氣息,形成一種足以讓靈魂凍結的詭異味道。
白霧緩緩散開。
冷藏櫃內部的情景,清晰地、殘酷地展現在傑克因恐懼而瞪大到極限的瞳孔中。
戴夫·羅林斯。
他穿著廉價、不合身的藍色壽衣,僵硬地平躺在冰冷的金屬板上。皮膚呈現出一種死屍特有的青灰色,布滿了暗紫色的屍斑。他的金絲眼鏡不見了,眼皮鬆弛地半闔著,露出渾濁、毫無生氣的眼白。嘴巴微微張開,形成一個僵硬的、無聲呐喊的黑洞。
但最讓傑克魂飛魄散的,是戴夫的皮膚表麵。
一層粘稠的、如同融化的琥珀般的半透明膠狀物,覆蓋了他的大部分身體!尤其在他的脖子、胸口、手臂等部位,這層膠質更厚,呈現出深沉的、令人作嘔的琥珀金色!它們像一層活著的、不斷緩慢蠕動的膜,緊緊包裹著屍體,在冷藏櫃慘白的燈光下,閃爍著一種詭異、邪惡的油亮光澤!
濃烈的威士忌酒氣,正是從這層包裹屍體的、粘稠的琥珀膠質中散發出來的!比在戒酒會現場噴湧時更濃鬱,更純粹,更……令人作嘔!
“不……”傑克喉嚨裡發出破碎的、不成調的嗚咽。他踉蹌著後退一步,胃裡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灼燒著喉嚨。戴夫的臉……在那層琥珀膠質的覆蓋下,那張僵硬的死人臉,嘴角的肌肉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牽扯了一下?
幻覺!一定是幻覺!
就在這極致的恐懼和生理不適幾乎將他擊垮的瞬間——
嗒。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滴水聲,在死寂的停屍間裡響起。
傑克猛地一顫,布滿血絲的眼睛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聲音來自7號冷藏櫃下方。一滴粘稠的、深琥珀色的液體,正從金屬抽屜邊緣的縫隙裡滲出,拉長了粘絲,然後……“嗒”地一聲,滴落在下方冰冷光滑的水磨石地麵上。
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粘稠的琥珀色液體,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在冰冷的地麵上緩慢地、粘滯地……彙聚。它們沒有像普通液體那樣散開,而是如同滾動的油脂,一點點地、執著地凝聚在一起。
那形狀……開始扭曲、變化……
先是裙擺的輪廓,模糊地在地麵的琥珀色液體中浮現。然後是纖細的、如同孩童般的小腿……接著是腰身……
傑克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間凍結了!他像被無形的釘子釘在原地,無法動彈,無法呼吸,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地獄般的景象在他眼前上演!他血管裡流淌的琥珀色液體瘋狂地奔湧著,發出汩汩的轟鳴,幾乎要衝破他的耳膜!
地麵上的琥珀色液體越聚越多,那扭曲的、穿著藍色裙子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立體!它不再是倒影!不再是幻覺!它正在從冰冷的死亡之地,從那粘稠的琥珀酒漿中……緩緩升起!
一個穿著褪色、沾滿粘稠琥珀液體的藍色連衣裙的小小身影,如同從地獄沼澤裡爬出的惡靈,無聲地、完全地呈現在傑克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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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被水長期浸泡後的、死屍般的灰白浮腫。濕漉漉的黑色長發如同海草,一縷縷粘在腫脹的臉頰和額頭上。她的眼睛……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如同劣質玻璃珠般的慘白!此刻,那雙空洞的、非人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穿透靈魂地……盯著傑克!
濃烈到極致的血腥味和威士忌酒氣,如同海嘯般從這具小小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身體上爆發出來,瞬間淹沒了整個停屍間!那是無數個在酒精車輪下碾碎的生命的怨念!是戴夫和安迪血液裡流淌的詛咒的凝結!
傑克發出一聲完全走調的、非人的慘嚎!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勇氣、所有的僥幸,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他猛地轉身,像一頭被剝了皮的野獸,爆發出求生的最後一絲本能,踉蹌著、連滾帶爬地向停屍間那扇敞開的金屬門衝去!他要逃!逃離這裡!逃離這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東西!
“叔叔……”
那冰冷、潮濕、帶著孩童稚嫩卻毫無生氣的呼喚聲,如同跗骨之蛆,直接在他狂奔的身後響起!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他粗重的喘息和狂亂的心跳!
“你的血……”
傑克已經衝到了門口!慘白走廊的光線就在眼前!他伸出手,絕望地抓向門框!
“好香啊……”
最後三個字落下的瞬間,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徹骨的吸力,如同無數隻無形的手,猛地攫住了傑克的後背!他向前撲出的身體驟然僵在半空!下一秒,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猛地將他向後拽去!
“啊——!!!”
他淒厲的、充滿無儘恐懼的慘叫聲在停屍間冰冷的牆壁間瘋狂回蕩、撞擊!
他像一片狂風中的枯葉,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狠狠甩了回去!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短暫的弧線,然後……“砰”地一聲巨響!
他重重地、仰麵摔在了7號冷藏櫃前那灘冰冷粘稠的、散發著濃鬱酒臭的琥珀色液體裡!冰冷的粘液瞬間浸透了他的衣服,包裹了他的皮膚,濃烈的威士忌酒氣混合著血腥和死亡的味道,瘋狂地灌入他的口鼻!
他掙紮著,徒勞地想要撐起身體,想要爬開。但那雙穿著褪色藍裙子、沾滿粘液的、冰冷的小腳,已經無聲地站在了他眼前的地麵上。渾濁的、沒有瞳孔的慘白眼珠,居高臨下地、冰冷地俯視著他,如同俯視一隻掉進琥珀裡的蟲子。
“不……不要……”傑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破碎的哀求,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劇烈地抽搐著。他血管裡粘稠的琥珀色液體奔湧得更加瘋狂,皮膚下甚至開始隱隱透出那種令人作嘔的渾濁金光!
藍裙女孩緩緩地、僵硬地彎下了腰。那張浮腫灰白的臉,一點點地靠近傑克因恐懼而扭曲的麵孔。冰冷的、帶著水腥和酒臭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
“還給我……”她的嘴唇沒有動,那冰冷、稚嫩、毫無生氣的聲音卻直接鑽進了傑克的腦海深處,“把我的……命……還給我……”
“不!不是我!是酒!是酒!”傑克崩潰地嘶喊著,淚水混合著冷汗和地上的粘液,糊滿了他的臉,“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藍裙女孩沒有任何反應。她隻是緩緩地、僵硬地抬起了她那同樣浮腫灰白、沾滿粘稠琥珀液體的小手。
她的指尖,指向了傑克因為劇烈掙紮而敞開衣領的胸口。
指向了他心臟的位置。
傑克感到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刺骨的劇痛,猛地從心臟深處炸開!仿佛有一根無形的冰錐,狠狠刺了進去!他身體猛地一弓,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
“呃啊——!!!”
伴隨著這聲淒厲到極致的慘叫,一股粘稠的、深琥珀色的、如同熬煮過度的糖漿般的液體,猛地從他大張的嘴巴裡噴湧而出!不是嘔吐物!那液體散發著極其濃鬱的、純粹的威士忌酒氣!
緊接著,他的鼻孔、耳朵、甚至眼睛的毛細血管……都開始滲出同樣的、深琥珀色的粘稠液體!它們汩汩地湧出,迅速覆蓋了他的口鼻,模糊了他的視線,浸透了他的衣服,和他身下那灘冰冷的琥珀色粘液融為一體!
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痙攣著,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每一次抽搐,都有更多的琥珀色酒漿從他身體的孔竅中湧出。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沸騰,在燃燒,在瘋狂地轉化成這散發著惡臭的液體!他的意識在冰冷和灼燒的劇痛中迅速沉淪、消散……
在視野徹底被那粘稠的琥珀色淹沒前的最後一瞬,他渙散的瞳孔裡,隻倒映著那雙近在咫尺的、渾濁慘白的、沒有瞳孔的眼睛。
然後,是無邊的、粘稠的、散發著濃鬱酒臭的黑暗。
停屍間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製冷機組低沉、恒定的嗡鳴聲。
冰冷的燈光下,7號冷藏櫃前的地麵上,隻剩下兩樣東西。
一灘麵積比之前擴大了許多的、深琥珀色的、粘稠的液體。濃烈的威士忌酒氣和血腥腐敗的氣息彌漫不散。
在那灘粘液的邊緣,靜靜地躺著一枚小小的、廉價的金屬徽章。上麵印著一隻合攏的酒杯,和一行模糊不清的小字:“一天一次”onedayatatie)。徽章表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新凝結的、渾濁的琥珀色膠質。
冷藏櫃裡,戴夫·羅林斯那被琥珀膠質包裹的屍體,嘴角那抹極其輕微的、詭異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點點。
走廊裡,管理員弗蘭克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咂了咂嘴,嘟囔著夢話:“……好香的酒……哪來的……”他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對身後那扇厚重的金屬門內剛剛上演的地獄戲劇,一無所知。
而在城市某個最陰暗、最廉價酒吧的角落,一個肮臟的、被遺忘的吧台下方,一隻幾乎見底的“老烏鴉”波本威士忌空瓶裡,殘留的幾滴褐色酒液,在昏暗的燈光下,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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