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這次我們來點不一樣的寒意,一個關於聲音和循環的鬼故事:
《負十八層》
這棟老舊的公寓樓叫“安寧居”,名字諷刺得很。我住在七樓,每天上下班最頭疼的就是那部服役超過三十年的老電梯。它慢、吵,偶爾還會鬨點小脾氣,卡在樓層中間幾秒鐘,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再猛地一沉,才繼續運行。大家都習慣了,隻當是它年邁的喘息。
直到上周五晚上。
加班到十一點,整棟樓靜得可怕。走進電梯轎廂,昏暗的燈光把四壁斑駁的汙漬照得如同鬼影。我按下“7”,電梯門呻吟著合攏。熟悉的啟動震動傳來,然後是緩慢上升的失重感。
“1……2……3……”
那機械、毫無感情的電子女聲,是幾年前物業為了“提升品質”加裝的報層器,聲音生硬冰冷,在這寂靜裡格外刺耳。
“4……5……6……”
快到七樓了,我稍微放鬆下來。
“7……”
電梯卻沒有停。
它繼續緩慢地上升。
“嗯?”我皺眉,又按了一下“7”,沒反應。
“8……”報層聲響起。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棟樓,最高隻有8樓!而且8樓是設備層,平時根本沒人去,電梯按鈕麵板上甚至沒有“8”這個數字!
轎廂還在上升,速度似乎更慢了,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啦咯啦”聲,像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在頂上拖動。
“9……”電子女聲毫無波瀾地報出這個根本不存在的樓層。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頭頂。我瘋狂地拍打所有樓層的按鈕,又去按開門鍵,緊急呼叫鍵……所有按鍵的燈都詭異地亮著,但毫無反應。電梯像一個固執的老人,繼續它緩慢而堅定的爬升。
“10……11……12……”
數字冰冷地跳躍。轎廂裡的燈光開始劇烈閃爍,每一次明滅,四壁的汙漬似乎都在蠕動,凝結成痛苦扭曲的人臉輪廓。空氣變得又冷又粘稠,帶著一股鐵鏽和灰塵混合的怪味。我背靠著冰冷的廂壁,心臟狂跳,冷汗浸透了襯衫。
“13……14……15……”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這電梯要去哪裡?地獄嗎?
“16……17……”
報層聲似乎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極其細微的愉悅感?像是某種惡意的期待終於要實現了。
“18……”
電梯猛地一頓,停了下來。
“叮——”
開門聲響起,卻不是熟悉的金屬摩擦聲,而是一種沉悶的、仿佛腐朽木板被推開的聲音。
門外,不是預想中的設備間或者任何熟悉的景象。
是濃得化不開的、絕對的黑暗。比任何夜晚都要黑,黑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電梯裡閃爍的燈光僅僅照亮門口一小片區域,像探照燈打在無底深淵的邊緣。那黑暗裡,什麼都沒有,又仿佛潛藏著一切。一種絕對的死寂和冰冷撲麵而來,帶著一股地下深處陳年泥土和某種東西腐爛的混合氣味。
“負…1…8…”電子女聲突然響起,不再是毫無感情,而是拖長了調子,帶著一種粘稠的、仿佛喉嚨裡含著淤泥的惡意和滿足感。
“負十八層?!”我頭皮瞬間炸開!這棟樓根本沒有地下層!更彆說負十八層!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在電梯門開始緩慢合攏的瞬間,我像被電擊一樣,爆發出全身力氣,猛地向前一撲!
“噗通!”
我狼狽地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身後,電梯門沉悶地合攏,發出“哢噠”一聲輕響,然後那令人心悸的“咯啦咯啦”聲再次響起,它開始下降了。
我大口喘著粗氣,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顫抖著摸出手機,點亮屏幕——微弱的白光隻能照亮我前方不到半米的地麵。
是粗糙的水泥地,布滿灰塵。空氣冰冷刺骨,那股腐朽的味道更濃了。
“有人嗎?!”我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聲音立刻被無邊的黑暗吞噬,連一絲回音都沒有。
我掙紮著站起來,背靠著冰冷的牆壁——那牆壁的觸感粗糙而怪異,不像水泥,更像某種……風乾的泥土?或者……骨頭?
手機的光線掃過周圍,除了無儘的黑暗和腳下延伸的、似乎沒有儘頭的粗糙地麵,什麼都沒有。沒有門,沒有窗,沒有指示牌,隻有一片令人窒息的虛無和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