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錯誤犯得過於低級。
但凡多了解一點機甲,都不會信廖永華書裡寫得那些玄而又玄、諸如一看就易得這種星核和金屬不相容所以巴拉巴拉巴拉之類的教學方法。
甚至,要不是廖永華真的是機甲大師。
那書簡直就像江湖騙子的行騙守則似的!
而對隻有被老天眷顧的天才能使用,普通人完全無法感受到的肉眼看星核能量判斷方法,居然真的被安喻信了!
一時之間,不禁讓薑雯從原本刮目相看“安喻這麼認真、沒準是真的有能力能修機甲”的吃驚,一下變為“害!原來是小孩子在鬨著玩啊”的無奈扶額。
權當哄漂亮孩子開心了。
甚至將原本難度到大學級彆的專業課本,想了想都勾掉,換成更為淺顯易懂的科普教材。
徒留安喻望著那一連串全都看過的書目發呆。
腦中回想著方才薑雯說的話,藍瞳中滿是回不過神的驚訝。
安喻怔怔呢喃著:“可是……我真的……也能看到啊……”
心事重重的安喻一夜沒睡好。
第二天下樓時,手裡還盤著幾片昨天拿下來的機甲零件,盯著那明顯一眼就看不出不同能量波動,嘴裡都念念有詞地嘀咕著。
走路不抬頭,一下就撞進埃文斯懷裡。
一大清早就抱了滿懷的香香軟軟小魚,埃文斯愉悅眯起眼睛。
姿態優雅,神情恣意,從容中帶了滿意地拉起投懷送抱的安喻。
下一秒,笑容滯在臉上。
隻見安喻猛地抬頭,兩眼放光,像是看到什麼可口的小蛋糕,一把拉住埃文斯,將手裡的東西捧到麵前問:
“你看看它們!能看出有什麼不同嗎?”
埃文斯:“……”
公爵本人表情麻木。
……又來了又來了又來了!!!
瞬間,懷中的漂亮小魚不香了也不軟了,那張迷惑人的笑臉也變得一點都不可愛了。
埃文斯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微笑道:“我該……看出點什麼?”
安喻眨眨眼,急聲追問:“它們呀!這麼明顯的區彆?真的看不到嗎?”
埃文斯低頭。
再次他同那兩坨辨不出什麼玩意兒的東西麵麵相覷。
講真的,這要不是安喻,高低他得把這陰陽怪氣嘲諷自己的人拆出去做成魚乾!
埃文斯深吸一口氣,幽幽掀眸,同那雙亮晶晶的期待藍瞳四目相對。
……離了譜了。
明明是這魚在強人所難。
為什麼反而覺得搖頭這麼殘忍呢?
這眼淚汪汪的……這小魚不會哭出來吧!
埃文斯一時語塞:“我……”
不等他說完。
一道帶著明顯驚喜的蒼老聲音陡然響起:“小喻!”
臨時被交出去交接邊境軍隊的安老爺子風塵仆仆剛回來。
一進門,就看到擔心了多日閉門修養的小孫子站在那兒。
老爺子一把年紀但卻依舊走得腳下生風,三步並作兩步蹭地過來。
怔怔盯著那迄今為止才第一次近距離見麵的小孫子,鐵骨錚錚的老鯊眼睛悄然紅了一角。
手掌控製不住的顫抖,遲疑了幾秒,最後緩緩落到安喻的頭頂,揉了揉:“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安喻呆在原地。
同那壓抑著感情的渾濁雙眼對望,手上的零件都忘記了,貝齒咬著唇,怯生生的,有點不習慣地想往後退。
很複雜的感情。
埋怨,抗拒,還有不知如何對待的彆扭。
一旁的埃文斯見狀上前,察覺安喻的不自然,有意想將二人分開.
安從謹不是一直隔著不讓安喻和這老頭見麵嗎?
埃文斯皺眉環顧,可往常隻要不支走老爺子,一定會寸步不離安喻身邊的人,怎麼半天都沒見著?
……這人死哪兒去了?!
遠水也解不了近渴。
埃文斯隻能有意無意地讓這頭討厭的老鯊不要那麼激動,鬆手放開緊張的人魚。
可沒攔成。
真槍實彈在鮮血裡殺過來的老元帥,雖然已近暮年,但收拾一個斯文優雅、心思全花在更體麵漂亮的尊貴公爵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一個甩手,啪一下差點給埃文斯彈射推走。
埃文斯原地沉默懷疑人生。
安喻則是僵硬著身體,被那目光從上到下,仔仔細細輕撫了一遍。
很微妙的氛圍。
安靜到落針可聞。
可空氣又濃稠到讓人呼吸不過來,說不出一句話。
仿佛無聲的,難以言喻的情緒在交織膨脹。
對上那雙閃爍著諸般複雜的渾濁眼瞳,安喻受驚一般,飛快垂眼移開目光,咬著唇不言不語。
見狀,安老爺子眸光輕閃,層層複雜情緒外,多了抹肉眼可察的內疚心疼。
“是……是爺爺不對……這些年——”
不等他說完,那漂亮地像具白瓷娃娃的小孫子輕聲打斷。
長長的濃睫振翅般撲顫,掩下真實情緒,飛快故作不在意道:
“沒……沒事的,你們……都忙嘛。而且這些年……其實也沒虧待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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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從小到大給他的錢,請來的醫生,各種珍貴罕見的藥物,可能一天的花費放在尋常人家就是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
不過……不過是他自己沒用。
被外人鑽了空,鳩占鵲巢,這麼多年活得這樣狼狽。
這話,若是沒聽那連著兩次關於安喻過往經曆的指責大會,安老爺子恐怕真信了。
然而。
在知道有關小孫子曾經遭遇的一切後。
在接二連三遭受打擊,被背叛,被懷疑,發現終其一生不惜犧牲一切的未來,可能隻是謊言利益的泡影後。
眼前這不在意的釋然簡直像一把把回旋的刀子,硬生生往安老爺子心上戳。
好像,什麼都想保護,卻什麼都沒留住……
戎馬一生的老元帥本就不善言辭,對上這樣讓他無力的抗拒,發乾的嘴皮上下顫動,怔怔不知所語。
“小喻……”
安喻突然抬頭道:“我……我還約了朋友!今天要去看秀!就……就先走了!”
說著,求助般的拽拽一旁的埃文斯。
埃文斯立馬接道:“對,那我帶安喻出去了,您……那邊的義肢可能做好了,您就自便待著吧!”
說著,埃文斯揮揮手,大搖大擺就帶著安喻出了公爵府。
臉上的笑遮都遮不住,想到之前被這老頭氣得憋火的情形,就有種扳回一籌的暗爽。
“所以,莫特星係的事真是你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