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院那天,安喻終於裹著厚厚的外套,被允許下樓見了一麵。
龍玖臉色很臭,極其不樂意。
或者說,從安喻病情加重,昏沉躺床上後,這位的表情就沒有好過。
每天哪也不去,就坐安喻旁邊,跟門神似的寸步不離。
一起當門神的還有安老爺子,同款臭臉,不過不再像那日扯著嗓門要當場比劃。
……問就是已經比劃過了。
在那日之後,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特意遣走所有人,準備給不知好歹垂涎小孫子的登徒子一個人生教育。
然後喜提了場大變活龍。
沒有外人在,龍玖也不在意暴露真身了,身長百米的真身一出,當場遮天蔽日,輕飄飄一個龍爪就把老鯊魚捏地死死的。
特殊種族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實力鴻溝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老鯊魚震驚,老鯊魚心寒,老鯊魚抑鬱。
之後也不知道二人攤開聊了什麼,喊打喊殺的安老爺子徹底萎靡,再也不叫囂著針對殺某人了。
似乎還達成了某些合作。
反正有好幾回安家下麵的副將都發現兩人在會議室聊著什麼。
當然,聊歸聊,親近是不可能的,最多隻能從一個該死的登徒子變成忍忍勉強能當個免費打手的態度。
心底深處被橫刀奪孫子的不順眼態度依舊未曾改變。
當然。
兩人的這些私下劍拔弩張小動作,安喻是不知道。
病得昏昏沉沉,加上藏了心事一直不見好,心疼都來不及,怎麼會將這種小事放到安喻麵前斷?
不過,老爺子默契地沒和龍玖在安喻麵前斷官司。
某條腦子沒分多少的小龍可是不管這些。
說來龍玖就氣。
心中第一萬遍後悔,當初逃命時自己沒附在本體上。
雖然他信任安喻,愛屋及烏勉強信任下安喻爺爺。
但本質上,對這些把他龍角割他舌頭困住他不知道多少年的人類,還是警惕和恨意占更多。
因此,雖然在老爺子麵前展露自己是龍,少做無用功打打殺殺的,關於自己和本體的關係並未說過。
於是,無人知道,阿玖並不是安喻口中的小蛇朋友,而是另一種存在的自己。
到頭來,卻給自己埋了個大坑!
那條色胚本體仗著在安喻眼裡是一條無害的小蛇,每天不要臉地盤在安喻手上!
就連那幾日安喻情況不好,進了無菌特護病房不能見人時,他和老爺子都進不去!這小東西卻消了毒裝成個無害寵物纏著不離開!
……老家夥竟然還默許了!
你倒是拿出當初對我喊打喊殺的勁兒啊!
自己看到不到安喻固然難過,一個沒腦子的本體能看到安喻更令龍玖破防!
天殺的!道德在哪裡!法律在哪裡!……歧視他這種體型大的龍嗎!!!
遲早融合了把這小東西摁回去!
花園裡,披著厚厚毛絨外套的安喻和同樣被哥哥塞了身厚羽絨服的陸洺軒排排坐。
大病初愈,還都是漂亮崽。
這畫麵,簡直像畫裡的場景似的,好看到移不開眼。
就是一個比一個臉色蒼白,一個比一個透著病態的瘦弱,像兩個慘兮兮挨坐的小可憐。
以及隻隔了一個座位黑著臉的龍玖有點出戲。
阿玖倒是反應良好。
之前在角鬥場這人幫小魚當星獸的畫麵讓它頗為滿意,少了不少敵意。
懶洋洋昂著腦袋睨著陸洺軒,隻要彆不長眼睛地來碰小魚外,其餘時候它都會做一條保持好脾氣的小龍。
一遭巨變,陸洺軒變化超乎想象的大。
安安靜靜坐在那裡,整個人像是洗去了鉛華,似乎什麼東西沒有變,又似乎什麼東西永遠的變了。
他望望遠處親自來接自己,幫他搬東西的哥哥,再看看身邊剛好就急忙過來送他的安喻。
暖融融的,讓人那樣的不舍得。
“真是個好天氣。”陸洺軒輕歎。
安喻聞言抬頭,刺眼的陽光讓人忍不住放鬆眯眼,跟著點點頭:“嗯,曬太陽很舒服。”
陸洺軒笑笑輕喃:“要是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那聲音很小,幾乎聽不真切,安喻麵露茫然,不解扭頭。
臉黑如炭的龍玖倒是皺起眉,似有所感地朝那看不順眼的小子睨過去。
陸洺軒臉上的傷,陸易塵專門托人托關係找了最好的修整容醫生。
不過當時莫名被追殺,又是逃命又是轉院,一路奔波有些感染,最後影響了恢複效果。
沒有百分百達到曾經的模樣,細看的話,臉上有一道長長的淺疤。
不過這和曾經“醜八怪”的龍玖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雄競心理是龍族普遍的還是單純這一條龍小心眼。
都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危機感,瞧見安喻專注望向陸洺軒聽他說話的樣子,龍玖渾身上下寫滿不爽。
……油頭粉麵的。
一看就不靠譜!
那條眼神不好的老鯊魚明明該趕的是這種貨色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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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感受到隔壁的隔壁頗重的怨氣。
陸洺軒歪頭掃了眼,眼角清淺的疤痕微彎,看不出波瀾地淺笑了下。
一掃而過,並未給龍玖留下過多目光,專注而留戀地望向安喻:
“小傻子,我要走了。”
這話說的意味深長。
往日明亮的眼眸似乎藏了很多事,帶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滄桑,癡癡盯著眼前的人。
不緊不慢的聲音像一艘晃晃悠悠的小船,卻也有著不由分說的強勢,沒讓安喻打斷:
“以後,你彆再那麼輕易相信彆人了,這世上的人大多都很壞的。”
“他們會騙你,傷害你,當然,這是因為他們蠢,眼瞎,不是你的錯。”
陸洺軒頓了頓,無奈喟歎:“但你這麼弱,打又打不過,總要多防著些。”
再小的魚也是有脾氣的。
被說弱的安喻瞪圓了眼,病懨懨的臉色竟難得多了抹鮮活的生機,“我也沒有那麼——”
陸洺軒莞爾一笑:“不過不用擔心,用不了太久的。”
“什麼……”安喻茫然不解:“你怎麼……怪怪的?”
以為陸洺軒說的走是出院。
出院代表恢複健康,這明明是好事。
為什麼要說的……這麼難過呢?
敏銳察覺到陸洺軒的心情去,鑒於之前幾次對方想要粘著自己的奇怪心理,安喻連忙安慰:
“沒事的,馬上就開學了!”
“你不是聯大特招了嗎?我也要報聯大,還有傅驍他們,到時候開學,我們馬上又能見麵了。”
陸洺軒一愣,隨即眼底浮起哂笑。
望著認真關心自己的安喻,卻沒再多解釋。
真是……傻兮兮啊。
他們可能不會再見到了。
曾經,在他猶豫要不要繼續從前的老路時,哥哥說天塌下來有他們頂著,自己隻需要好好上學,彆胡亂在外麵混就燒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