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晴的細高跟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利落的聲響。
我望著她墨綠色西裝外套上微微晃動的金屬流蘇,恍惚間想起我剛來到南耀報道,走流程參加麵試時她也是這樣挺直脊背坐在長桌儘頭。
那時她連眼皮都沒抬,隻說了一句,“如果一定要我給出意見…”
“南耀不需要隻會追著男人跑的助理。”
整個麵試廳鴉雀無聲。
她唇邊的諷刺笑意像閃著某種懾人的光一般,讓我難以直視。
我記得我難堪地攥緊手心,苦澀在心裡一圈圈漾開,我告訴我自己早該料到會這樣。
傅景程對於我空降南耀的事沒有一點遮掩的意思,同樣的,他也毫不掩飾我和他關係的不一般。
刺耳的流言蜚語,以及旁人異樣的目光…無可避免……
我拉回思緒,不知不覺已經跟著高晴走到一樓大廳的電梯前。
此刻高晴修長的手指按在電梯上行鍵上,指甲蓋泛著珍珠母貝般冷硬的光。
“二十七層監控室。”她低頭刷著手機,屏幕藍光映得她鼻梁愈發鋒利,“給你十五分鐘。”
“彆告訴我時間太短你做不到…”
她話音未落,我感謝的話已經脫口而出。
高晴微微一愣,沒再繼續用嫌棄的語調批判我。
電梯間內忽然安靜下來。
我盯著電梯鏡麵裡自己發青的眼圈,聽見高晴嗤笑一聲:“你該慶幸自己還有點用。”
金屬門倒映出她勾起的唇角,“傅總今早開除了兩個安保部主管,因為他們的彙報裡漏掉了你工位淩晨十二點十五分的監控記錄。”
心臟猛地縮緊,手指按在玻璃牆上的瞬間泛起蒙蒙白霧。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高晴走出電梯站在門口不動,似乎沒有陪同的意思。
我也不想過多麻煩她,她已經幫了我很大一個忙,對於效率至上的她而言,十五分鐘應該是她忍耐的極限。
一邊走一邊回頭觀察高晴,我發現她果然正不耐煩地敲打著手指。
二十七層我在職時來過很多次,監控室雖然沒去過,但也知道大概方位,我腳步匆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身後追趕。
中途路過茶水間時,鼻尖飄來熟悉的伯爵茶香,我猝不及防被回憶擊中——傅景澄總是嫌我泡的茶滋味不好。
然而無論他嘴上有多麼不喜歡,最後我總能在他辦公桌上看到被喝得乾乾淨淨的茶杯。
我不懂茶,舌頭隻分得出濃淡,濃茶苦澀,淡了卻又像水一樣寡淡,至於傅景澄說的回味悠長,我更是完全無法理解。
我這種對茶一竅不通的人,傅景澄到底是怎麼忍耐了那麼長時間?
我搖搖頭,試圖把傅景澄從腦子裡趕走,一道聲音卻劈頭蓋臉砸了過來。
“這不是黎大助理嗎?”
經常去二十八樓走動的財務部小林抱著一摞報表堵在走廊轉角,胸前的鑽石天鵝胸針仿佛閃著某種譏誚的光。
她捂嘴輕笑,“不好意思,忘記你已經被傅總開除了,最近還好嗎?我可是聽說你新公司的裝修費還是傅總批的?連辭職都要前老板買單…”
她仿佛覺得有趣極了,對我豎起大拇指嘲諷。
“黎南霜你還真是個‘體麵人’!”
我捏緊u盤的手指關節發白,身後忽然響起熟悉的高跟鞋聲。
回頭一看,高晴正倚在茶水間外的咖啡桌慢條斯理地補口紅,鏡麵管身叩在大理石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林組長,上季度你報銷的差旅費裡混了君悅酒店的spa發票。”
高晴旋出口紅的動作活像給子彈上膛,“財務部最近在自查,你說我是現在通知風控部,還是等審計進場?”
走廊瞬間陷入死寂。
我望著小林漲紅的臉,忽然注意到她耳垂上新添的珍珠耳釘…以及她胸前熠熠閃光的鑽石天鵝胸針。
困惑後知後覺地出現在我腦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