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字眼的時間到此為止,我盯著阮妍雙,“你專門在這裡等我,不會就隻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吧。”
“南霜學姐對這些不滿意嗎?”她笑眯眯道:“我可是在向你表白啊。”
阮妍雙這個人真的很神奇,她能讓假笑充滿真誠和美好,要不是我過於了解她的秉性,我是絕對無法分辨她的笑容到底在表達什麼意思的。
我閒閒道:“是啊,一邊向我表白,一邊想著怎麼弄死我,兩個事疊在一起,我對你表白這件事的高興竟然超過了對死亡的恐懼和厭煩誒!”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你是希望聽到我這麼說嗎?”
阮妍雙竟然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根本不這麼想,你對我的表白也不會感到高興,你是世俗意義上的好人,而我是世俗意義上……不,我是各種意義上的壞人,好人和壞人扯上關係感到惡心還來不及,又怎麼會高興。”
我認識阮妍雙這麼長時間以來,還從沒聽過她歎氣,這是第一次。
簡單的一聲歎息,仿佛擁有最神奇的魔力,將我和阮妍雙之間的距離拉到前所未有的靠近,給我一種近在咫尺的感覺。
我和她現在不像碰上就紅眼的仇人,反而像一對閒聊的朋友。
太荒謬了,我對阮妍雙產生這種感覺,竟然是在她明確表達要弄死我之後。
我本來就很難對她產生厭惡的感覺,在我在雲家看到她的遭遇之後……
更何況,這是她第一次真正對我打開心扉,即使她的心臟裡裝滿毒汁,我也會感到一種由衷的高興。
人性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最有趣的東西。
它的複雜和有趣都在於它無法捉摸、不可窺測。
即使隻是隔著一層薄薄的肚皮、即使是世界上關係最親密的兩個人,也沒辦法看穿對方的心裡在想什麼。
因此當一個人完全袒露自己的時刻,是十分珍貴的時刻,那種震撼絲毫不亞於對方徒手撕開皮肉、把心剖出來展示。
而聆聽這些心聲的人,便不可避免會產生幸福到近乎眩暈的感覺。
我和阮妍雙的關係還沒好到我聽她說兩句心裡話就幸福得要昏死過去,但也足夠讓我情不自禁地感到高興。
我沒辦法確定她剛才說的每一個字都發自肺腑,但我的確罕見地從她的聲音裡感受到感情。
我知道她的難處、知道她為什麼非殺我不可。
鬼使神差的,我輕輕道:“你喜歡你爺爺嗎?至少……比對我的喜歡多嗎?”
阮妍雙先是一愣,又驚訝道:“你是想確認?”
我點點頭,“對,要是弄不明白這事我就死了,我會死不瞑目的。”
“好,那我回答你。”阮妍雙嚴肅道:“不喜歡。”
她嘴角含著一絲諷刺的笑,“沒有人會喜歡那麼對待自己的人,受虐狂也不會喜歡,他對我的踐踏是精神上和肉體上的雙重踐踏,或許以前你對我和他產生過‘爺慈孫孝’的感覺,但在去雲家那一趟之後,你應該打消那種想法。”阮妍雙平靜道:“黎南霜你應該沒有這麼天真吧?”
“我一點也不天真。”
阮妍雙:“那就好,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多的事,都是為了好好活著這個目標,和雲承天上演爺孫情深的戲碼也是這樣,何況我對他的感情還不止於此。”
“我恨他。”阮妍雙冷靜道,“他是個蠢貨,隻會用性彆評判一切的蠢貨,即使我樣樣做得比他那幾個廢物孫子好,他還是不會在第一時間想到我,即使我和他之間是最純粹的利用關係,我也沒辦法不因此對他產生怨恨。”
我聽著挑了挑眉,“人之常情,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
阮妍雙笑道:“我不會如你所願的,就算我不喜歡他,但我也不會用殺他來取代殺你。”
我狠狠皺起眉頭,“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阮妍雙如實回答了我的問題,這是好事,但還是跟不上她的腦回路。
她果然不是個正常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