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看黎南霜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一緊,顧不上自己屁股疼,連忙笨拙地安慰道:“黎…黎小姐!沒事了沒事了!你看,我們這不是好好的嘛!”他努力擠出自己最真誠、最憨厚的笑容,試圖驅散她臉上的蒼白,“你真是太厲害了!真的!聰明!心細!未雨綢繆!要不是你提前想到把床塞進去,還…還躲到那天花板上去,今天肯定完蛋了!換了我,打死也想不到這些啊!嚇都嚇懵了!”
他笨拙的誇讚,帶著一種毫無保留的欽佩和慶幸,像一股暖流,笨拙卻有力地注入黎南霜冰冷的身體裡。她看著張強那張寫滿後怕卻努力笑著的、帶著傻氣的臉,緊繃的神經一點點鬆弛下來。蒼白褪去,一絲微弱的、劫後餘生的笑意,終於艱難地爬上了她的嘴角。
就在這時,病房裡原本就柔和的燈光,忽然變得更暗、更暖了,仿佛蒙上了一層溫暖的紗。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連空氣都似乎變得溫柔。
兩人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門口。
護士長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手指剛從門邊的燈光控製麵板上移開。她臉上的表情依舊帶著職業性的冷淡,甚至還有一絲被驚擾後的疲憊,但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她看著坐在地上還沒爬起來的兩人,聲音不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
“雖然遇到了這麼倒黴的情況,但現在,”她的目光掃過驚魂甫定的黎南霜,又掃過一臉傻笑的張強,最後落在病床上安然入睡的老人身上,“都給我好好休息。”
說完,她沒再多看他們一眼,轉身離開了,輕輕帶上了那扇被撞壞鎖的門。
整個空間徹底被暖黃而朦朧的睡眠燈光籠罩,危險和緊張的氣息被驅散殆儘,隻剩下一種劫後餘生的寧靜和疲憊。
張強被護士長最後那一眼看得有點發毛,他撐著地板爬起來,又伸手去拉黎南霜,一邊拉一邊壓低聲音,緊張兮兮地問:“黎小姐!護士長剛才站門口……她是不是都聽到我們說話了?她…她不會去舉報我們吧?!”他臉上是真切的擔憂。
黎南霜借著張強的力氣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帶著一種洞悉的了然。她看著張強那雙寫滿“怎麼辦”的眼睛,語氣篤定:“放心,她是我們的人。”
“啊?”張強徹底懵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我們的人?為什麼?她…她不是護士長嗎?”
“就算她不是‘我們的人’,至少也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黎南霜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沉靜的夜色,聲音平靜,“你沒發現嗎?從頭到尾,她都在幫我們。在那些人麵前,她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完美地站在了一個‘醫護工作者’的立場上。指責他們騷擾病人,強調老人的病情,拿出病曆證明,甚至最後阻止他們撞門——雖然沒成功——這些都是她職責範圍內、合情合理的舉動,沒有一絲一毫的逾越和偏向。”
張強皺著眉頭努力回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這就是她的聰明之處。”黎南霜轉過身,眼中帶著一絲欣賞,“正因為她從頭到尾都隻扮演一個儘職儘責、甚至有點被冒犯而惱怒的護士長角色,她的話在那個多疑的雲哥心裡,才具有了可信度。她是那個房間裡的‘第三方’,她的‘職業立場’無形中為你的‘暴發戶親戚’說辭提供了強有力的背書。沒有她,你的謊話再圓,也經不起雲哥那種人的反複推敲和懷疑。”
張強聽得一愣一愣的,嘴巴還張著,但眼神已經從懵懂變成了恍然大悟,最後變成了由衷的佩服:“我的天……原來是這樣!黎小姐,你連這個都看出來了?那…那我們真得好好謝謝人家護士長!她真是個好人啊!”
“好人?”黎南霜輕輕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複雜的了然。她沒有直接反駁張強的天真,隻是走到自己的折疊床邊,慢慢將它展開,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張強的一種點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並非說這世上沒有好人,隻是……”她頓了頓,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然明了——純粹的好人,很難做到像護士長這樣,在巨大的壓力和危險麵前,將“幫助”做得如此精準、自然、滴水不漏,不露絲毫破綻,仿佛一切真的隻是出於職業本能。
她躺上展開的折疊床,疲憊地閉上眼睛。
暖黃的燈光溫柔地灑在她臉上,驅散了最後一絲蒼白。
房間裡隻剩下老人平穩的呼吸聲,以及張強坐在自己小床上,還在努力消化黎南霜那番話的、略帶困惑又無比信服的安靜。
驚濤駭浪終於平息,這個小小的病房,在護士長按下的那盞睡眠燈裡,暫時成了風暴眼中最寧靜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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