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收攤吧,"老頭小聲說,"子時過半他就要回棺材睡覺了。"
我們在不遠處等了約莫半小時,鬼市的熱鬨絲毫不減,但算命鬼果然開始收攤了。他慢悠悠地卷起鋪蓋,把招牌摘下夾在腋下,朝集市外走去。
"他要去亂葬崗,"老頭說,"我不能再跟了,你自己小心。"
我點點頭,悄悄跟上算命鬼。他走得很慢,時不時停下來和路過的鬼魂打招呼。出了鬼市,霧氣又濃了起來,我隻能靠招牌發出的微光追蹤他。
亂葬崗陰風陣陣,墓碑東倒西歪。算命鬼走到一座無碑墳前,掀開棺材板鑽了進去。我等了幾分鐘,確定他沒動靜了,才躡手躡腳地靠近。
棺材蓋沒關嚴,露出一條縫。我深吸一口氣,輕輕掀開蓋子——裡麵空空如也,隻有招牌躺在棺材底部,散發著幽幽綠光。
太簡單了,簡單得可疑。但時間緊迫,我還是伸手去拿招牌。就在指尖碰到招牌的瞬間,一隻枯瘦的手突然從後麵抓住了我的手腕!
"偷東西可不好啊,小夥子。"算命鬼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冰冷的氣息噴在我脖子上。
我渾身僵硬,緩緩轉頭。算命鬼的臉近在咫尺,乾癟的皮膚緊貼頭骨,眼窩裡跳動著綠色的鬼火。
"我...我..."我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算命鬼突然鬆開手,後退一步:"等等...你不是普通的活人。"他鼻子抽動,"你是...玄陽子的徒弟?"
我驚訝地點點頭。
"那老道死了?"算命鬼問。
我又點點頭。
"可惜了,還欠我三卦呢。"算命鬼搖搖頭,突然盯著我的胸口看,"喲,心被挖了?蘇家那丫頭乾的?"
他怎麼什麼都知道?我警惕地後退一步。
"彆緊張,"算命鬼擺擺手,"我和玄陽子有交情,不會害你。"他沉思片刻,"這樣吧,招牌你拿去,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讓我給你算一卦。"他不由分說地抓起我的手,仔細查看掌紋,"嗯...生命線斷了,但有條新線從旁邊續上...有意思。"
他翻來覆去看了半天,突然臉色大變:"不好!那丫頭要闖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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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我緊張地問。
"七月半她吞了你的心,但純陰之心需要消化七天。"算命鬼快速解釋,"七天後,也就是明晚子時,她將完全融合你的心,到時候..."
"會怎樣?"
"她就能白日現形,不受陰陽限製。"算命鬼神色凝重,"更可怕的是,她會打開真正的鬼門,不是一年一度那種,而是永久性的!"
我倒吸一口涼氣——雖然已經沒什麼可吸的了。永久打開的鬼門意味著陰陽兩界再無阻隔,厲鬼可以隨時進入人間,那將是真正的末日。
"必須...阻止她..."我急切地說。
算命鬼點點頭:"唯一的辦法是在明晚子時前奪回你的心,或者..."他猶豫了一下,"毀掉它。"
"毀掉...我的心?"
"那樣她就會被打回原形,鬼門也不會開。"算命鬼歎了口氣,"不過你就..."
"就...徹底死了。"我替他說完。
算命鬼拍拍我的肩——他的手直接穿過了我的身體:"拿招牌去吧,告訴縫心匠,就說我說的,給你最好的鬼心。"
我感激地點點頭,拿起招牌準備離開。算命鬼突然又叫住我:"等等,還有個事。"
"什麼?"
"那個蘇宛兒...一體雙魂的事你知道了吧?"
我點點頭。
"明晚月圓時,兩魂會短暫分離。"算命鬼意味深長地說,"那是唯一的機會。"
帶著招牌回到縫心匠那裡,他見到算命鬼的招牌,獨眼瞪得溜圓:"那老鬼沒為難你?"
"他說...給你最好的...鬼心..."我氣喘籲籲地說,胸口的空洞又開始疼痛了。
縫心匠嘟囔了幾句,不情願地從裡屋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麵是一顆發著藍光的透明心臟,像水晶做的,能看到裡麵流動的能量。
"上等貨,"他嘟囔著,"能撐一個月。"他示意我躺下,"過程有點疼,忍著點。"
確實疼。縫心匠先用一種黑色的線縫合我胸口的皮肉,然後念著咒語將鬼心塞進那個洞裡。鬼心一進入我的身體,立刻伸出無數藍色絲線,與我的血管、神經連接起來。劇痛讓我幾乎昏厥,仿佛全身都被撕碎又重組。
"好了。"不知過了多久,縫心匠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我坐起來,低頭看胸口——那裡現在有一個發光的藍色心臟在跳動,透過半透明的皮膚清晰可見。雖然還是冷冰冰的,但至少我不再是個空殼了。
"記住,一個月後必須更換。"縫心匠嚴肅地說,"不然它會停止跳動,你就真死了。"
我點點頭,向他道謝後離開。向導老頭還在外麵等我,看到我的新心,吹了聲口哨:"不錯嘛,上等鬼心。"
"現在...去哪?"我問。
"當鋪。"老頭神秘地笑笑,"你需要些"裝備"。"
鬼市的當鋪比彆的店鋪都豪華,紅木櫃台,琉璃燈籠,隻是當票是用人皮寫的。掌櫃的是個胖乎乎的中年鬼,滿臉堆笑,但眼睛裡沒有一點溫度。
"活人?有意思。"他上下打量我,"要當什麼?"
"他想買些對付厲鬼的家夥。"向導老頭替我回答。
掌櫃的想了想,從櫃台下拿出幾樣東西:一把生鏽的剪刀,一根紅線,一麵銅鏡。
"剪魂剪,可斷鬼發;縛魂索,可捆鬼身;照魂鏡,可現鬼形。"他一一介紹,"不過價格嘛..."
"多少錢?"我問。
"不要錢。"掌櫃的咧嘴一笑,"要你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你的記憶。"他湊近我,"隨便哪段都行,越珍貴越好。"
我猶豫了。記憶是構成人格的重要部分,失去任何一段都可能改變我是誰。但想到明晚的危機,我彆無選擇。
"好..."我咬牙答應。
掌櫃的立刻拿出一個玻璃瓶,讓我對著瓶口回憶要當的記憶。我選擇了和蘇宛兒最溫馨的一段——她第一次為我做飯,雖然那些食物後來都變成了灰白色,但那一刻的感動是真實的。
回憶結束時,瓶子裡多了一團發光的霧氣。掌櫃的滿意地塞上瓶塞,把三樣物品推給我:"成交。"
離開當鋪,向導老頭看了看天色:"快天亮了,鬼市要散了。我送你出去。"
回到槐樹下,老頭停下腳步:"我就送到這兒了。記住,明晚子時前必須解決那丫頭,否則..."他沒說完,隻是搖搖頭。
"謝謝..."我真誠地說。
老頭擺擺手,轉身消失在晨霧中。我提著已經熄滅的燈籠,迎著第一縷陽光走出亂葬崗。胸口的鬼心在陽光下微微發燙,提醒著我非人的現狀。
七天期限已經過了一天,我還有六天時間阻止蘇宛兒——或者說她體內的惡靈——打開永久鬼門。但要怎麼做?我現在連她在哪都不知道。
回到孟婆的小店,她看到我的鬼心,滿意地點點頭:"不錯,能撐一陣子。"聽完我的經曆後,她沉思片刻,"那丫頭應該在河西老塘底下的陰宅裡,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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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什麼?"
"你現在這樣子,下去就是送死。"孟婆直白地說,"得先削弱她的力量。"
"怎麼...削弱?"
孟婆從架子上取下一把黑傘:"明天是頭七,那丫頭會回你們"家"取些東西。你埋伏在那裡,用這把傘收了她一部分力量。"
我接過黑傘,觸手冰涼,傘骨像是用骨頭做的:"這...有用嗎?"
"足夠讓你有機會下陰宅了。"孟婆神秘地說,"不過記住,傘開不過三秒,多一秒你就會被她發現。"
帶著黑傘和剛買的"裝備",我回到了和蘇宛兒共同生活過的公寓。推開門,屋內一片狼藉,像是被暴風席卷過。牆上用血寫著大大的"死"字,家具全部翻倒,連地板都被撬開了幾塊。
她在找什麼?
我小心翼翼地跨過滿地狼藉,走進臥室。床被撕成兩半,露出下麵的儲物空間——那裡放著一個小木盒,是我小時候放寶貝用的,連蘇宛兒都不知道。
我拿出木盒,打開一看,裡麵是些童年小物件:彈珠、郵票、成績單...還有一張我和師父的合影。照片背麵寫著:"紀辰純陰之體,二十歲當有大劫,需以婚鎮之。"
原來師父從那麼早就計劃好了。我苦笑著收起照片,突然注意到木盒底部有個暗格。我從未見過這個暗格,但它現在微微發著光,像是在引導我去打開。
暗格裡是一塊玉佩,和之前蘇宛兒給我的玉墜材質相同,但雕刻的是八卦圖案。拿起玉佩的瞬間,我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麵:蘇宛兒——真正的蘇宛兒——被沉塘前,偷偷把這玉佩塞給一個小道士,懇求他將來交給有緣人。
那個小道士...竟然是年輕時的師父!
玉佩在我手中發燙,一段記憶強行湧入我的腦海:光緒二十五年的蘇家,玄陽子的師父玄冥道人確實收了蘇鴻誌的錢鎮壓蘇宛兒,但年輕的玄陽子暗中相助,保留了蘇宛兒的一部分善魂封印在玉佩中,希望有朝一日能解救她。
但後來玄陽子變了,認為鬼就是鬼,沒有善惡之分。他忘記了當年的承諾,甚至打算利用我來徹底消滅蘇宛兒。
直到臨死前,他才想起這塊玉佩,但為時已晚。
我握緊玉佩,心中五味雜陳。原來真正的蘇宛兒一直在等我救她,而我卻差點成了害她的幫凶。
"蘇宛兒..."我輕聲呼喚,不知道她能否聽見。
窗外,夕陽西沉,又一個夜晚即將來臨。明天就是頭七,也是我和她命運的轉折點。無論多難,我都要救出真正的蘇宛兒,阻止惡靈打開鬼門。
即使代價是我的第二次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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