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三年清明,紀辰在北平胡同發現間古怪皮影鋪。穿灰鼠褂的老者正操縱著蘇婉兒模樣的皮影,幕布上演繹的竟是光緒二十三年投毒場景。皮影突然轉頭,眼眶裡嵌著帶血的杏仁:"紀公子,老朽等您點這出《七世劫》許久了。"
老者掀開袖管,小臂皮膚上紋著完整的紀家族譜。他剪下紀辰一縷頭發燒成灰,混入顏料塗抹皮影:"這出戲缺個角兒,您來扮負心郎可好?"幕布上的蘇婉兒皮影突然暴起,銀絲勒住紀辰脖頸,絲線末端竟連著槐娘子墳前的青銅鈴。
子夜打更聲傳來時,整條胡同的窗紙都映出皮影戲。每個"紀辰"都在重複不同的負心場景,而觀眾席上坐滿青麵獠牙的紙人。
皮影鋪地窖裡懸掛著三十六具人形傀儡,每具心口都釘著紀家男子的生辰帖。老者用銀針刺入紀辰後頸,扯出三根帶血的絲線:"這是您欠蘇姑娘的三魂,老朽代收了。"
絲線穿入傀儡刹那,紀辰看見自己前世的記憶被篡改:投毒變成殉情,負心化作癡纏。槐娘子的殘魂突然從傀儡眼中鑽出,手中銀針挑斷絲線:"莫信這老鬼!他剝了七代蘇氏女子的麵皮做幕布!"
地窖燭火突然轉綠,映出牆壁暗格裡的《百傀譜》。泛黃書頁間夾著張帶血婚書,落款竟是唐僖宗中和三年的月老印。老者撕下臉皮,露出被紅線縫合的紮紙李麵容:"好徒兒,這牽絲傀儡術可還精妙?"
整間皮影鋪突然坍塌,化作巨型傀儡戲台。紀辰被銀絲吊在半空,成為最新的人形傀儡。槐娘子撕開傀儡腹部,掏出團跳動的蠱蟲:"這是您當年種在我胞宮裡的噬心蠱!"
蠱蟲遇風即長,化作七煞屍王的幼體。老者敲擊人皮鼓,胡同裡所有觀眾紙人齊聲唱起儺戲。紀辰的皮膚開始龜裂,露出內裡青鱗覆蓋的真身。槐娘子將銀鈴塞入他口中:"吞下去!這是月老殿的醒魂鐘!"
戲台突然陷入地底,露出浸泡在符水中的月老金身。金像背後刻著血咒:"情絲成劫,當以七世至毒之心為解。"紀辰的左肩胎記突然爆開,鑽出柄生鏽的斷情剪。
湘西趕屍道上,挑著人皮燈籠的貨郎哼著詭異小調。貨擔裡擺著三十六顆琉璃眼珠,每顆都映著紀辰不同世代的死狀。穿猩紅肚兜的女童蹲在貨擔旁,正用紀辰的頭發編著同心結。
"客官買眼麼?"貨郎掀開鬥笠,右眼窩裡遊動著青鱗小蛇,"這顆看前世,那顆窺來生。"他敲擊貨擔,底層暗格彈出具水晶棺,棺中少女與蘇婉兒有八分相似。
女童突然暴起,指甲暴漲刺入紀辰後頸:"阿爹說,要取您的蛇蛻做聘禮!"她撕開人皮外衣,露出布滿屍斑的真身——竟是紀辰第七世夭折的庶女。
貨郎的琉璃眼珠突然炸裂,碎片中浮現月老殿被毀的場景。紀辰的斷情剪自動飛起,在虛空劃出血色裂痕。女童的屍身突然膨脹,肚臍鑽出七條帶倒刺的臍帶:"爹爹可知,女兒被煉成屍丹的滋味?"
水晶棺蓋突然掀開,少女屍身睜開雙眸。她的瞳孔裡映著民國十三年的手術室:穿白大褂的紀辰正將青鱗植入孕婦體內,而手術台上躺著的竟是槐娘子。
"這才是真正的第七世!"貨郎撕開胸膛,露出跳動的人麵蠱心。蠱心表麵紋著紀家族徽,血管連接著水晶棺中的屍身。槐娘子殘魂突然從紀辰懷中鑽出,銀針貫穿蠱心:"師兄,你這偷天換日的把戲該收場了!"
蠱心爆裂處湧出萬千紅線蟲,在空中拚出完整的煉屍陣圖。女童屍身化作青煙融入陣眼,整個湘西山脈開始震動。貨郎的真身在血霧中顯現——竟是月老殿失蹤的掌燈童子。
"師父當年就該讓我繼承衣缽!"掌燈童子扯斷頸間紅繩,繩上串著七枚帶血的青銅鈴,"這七世輪回本是我的試煉場!"
槐娘子將斷情剪刺入自己靈台,黑血染紅月老金身。紀辰的青鱗片片剝落,露出最初的人形。山巔突然升起青銅鼎,鼎中懸浮著完整的《陰符經》,經書正被青鱗小蛇啃食。
青銅鼎內壁刻滿曆代蘇氏女子的生辰,紀辰的血滴在鼎身,觸發最後的往生陣。掌燈童子的人麵蠱心突然開口,傳出紮紙李的狂笑:"好徒孫,這燼中重生的滋味如何?"
槐娘子殘魂化作萬千螢火,修補著月老破碎的金身。紀辰的皮膚開始炭化,在灰燼中重組成新的軀體。山腳下三十六處紀家陰宅同時起火,火光中浮現蘇婉兒們的笑臉。
民國十四年驚蟄,古董鋪收到件奇物:生鏽的青銅鈴內封著片蛇鱗,鱗上刻著"情債兩清"。掌櫃的對燈細看時,鱗片突然映出月老殿廢墟——青煙正凝成新的偈語:"輪回未儘,且看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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