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陶海也聽清了。
那絕不是風吹樹葉的聲音。
那聲音雜亂,急促,還夾雜著什麼東西被踩斷的清脆響動,分明是有人在林子裡狂奔!
“有人!”
陶海低喝一句,手已經摸向了腰間。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前方的密林裡猛地竄出兩個人影!
兩個人影穿著再熟悉不過的紅軍作戰服,但此刻卻狼狽不堪,衣服被樹枝劃破了好幾道口子,臉上又是泥又是汗。
他們連滾帶爬地衝出叢林,一頭撞上了土路。
其中那個年輕點的戰士,一抬頭就看到了停在路中間的軍用卡車,以及車頭那個刺眼的藍色標誌。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藍軍!”
年輕戰士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幾乎是本能地舉起了手裡的突擊步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駕駛室!
“彆開槍!”
旁邊那個年長些的老兵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槍管,聲音嘶啞地吼道:“看袖標!是自己人!”
年輕戰士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他順著老兵的手指看去,終於看清了駕駛室裡那人手臂上,一抹鮮豔的紅色標誌。
那抹紅色,像一道擊穿黑暗的光。
“自己人……”
年輕戰士喃喃自語,緊繃到極限的神經“啪”地斷了。
他手裡的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年長的老兵也撐不住了,他扶著膝蓋,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下都牽動著肺部,痛苦萬分。
劉陪陽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陶海和後車廂的趙聽也緊跟著下來。
“前麵怎麼回事?”劉陪陽的聲音很平靜,但每個字都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
“打起來了……我們被包圍了……”老兵緩過一口氣,指著他們來的方向,臉上全是後怕和焦急。
“藍軍的主力!是周運那個瘋子帶的隊!我們一個加強排,快被打光了!”
他看了一眼劉陪陽等人開著的藍軍卡車,又看了一眼他們身後跟著的另一輛紅軍自己的運輸車,急得直跺腳。
“你們彆往前走了!前麵就是個絞肉機!快!開你們的車回指揮部,去搬救兵!再晚……就全完了!”
陶海一聽這話,臉都白了。
周運的主力?
那可是藍軍最精銳的部隊,裝備好,人又多,個個都是精英。
就他們這三瓜倆棗,開著個運輸車衝進去,那不叫勇猛,那叫白給。
“隊長……”陶海湊到劉陪陽身邊,壓低了聲音,“這渾水咱們可不能蹚啊。你忘了上次李蕭隊長求咱們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了?”
李蕭,前線偵察連的連長,在演習開始的第二天,就曾通過內部通訊聯係過劉陪陽,說他的隊伍被小股藍軍咬住,請求劉陪陽的運輸小隊火力支援一下。
但劉陪陽當時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理由很簡單:命令裡沒寫。
他的任務就是運輸,其他的一概不管。
為此,陶海還覺得劉陪陽有點不近人情。
可現在,他隻慶幸隊長的“不近人情”。
然而,劉陪陽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他不僅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眼睛裡反而亮起了一種陶海從未見過的神采,那是一種混合了興奮、算計和瘋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