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下官奉旨前來,為葉公子送監察使腰牌。”
或許是許久沒聽到回應,影子先生沙啞的嗓音透過竹簾,再次傳來。
江晏的手心都滲出冷汗,他見師尊指尖一頓,將秋水長劍重重擱在案板上,寒玉般的眸子狠狠剜了眼江晏,冷冷道:
“待著,一會兒再收拾你。”
江晏望著那道清冷倩影掀簾而出,大氣都不敢喘。
他透過窗欞,看到師尊與那黑影對峙。
影子先生恭敬地行了一禮,從袖中取出一塊紫金腰牌:
“奉皇命,賜外門弟子葉歸根巡天監監察使一職,唯聽皇命,監察百官,即刻上任.......”
言罷,她又解釋道:“下官未能尋到葉公子,隻好打攪國師,麻請國師大人轉交葉公子。”
顧清寒沒有伸手去接。
山風突然凜冽,吹得師尊衣裙紛飛。
“我劍宗之人,不涉朝堂,不接受朝廷官職,你......不知曉嗎?”
顧清寒的聲音比山風更冷,
影子先生似乎意料到這個回答,沙啞的笑了兩聲:“國師大人何必動怒?葉公子救下二公主,立下大功,深受公主殿下喜愛,聖上這是恩賜。”
說到此處,她玩味道:“再說了,葉公子在劍宗隻是可有可無的外門弟子,但在公主殿下身邊,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會如何抉擇,下官覺得,還是應當聽聽本人的意見。”
影子先生抬眸,冷笑道:“國師大人,你覺得呢?”
窗內。
江晏聽到此處,心跳幾乎停跳。
言語這般犀利,定是李夢秋的手筆,她這是故意拿自己尚在外門說事,以此和師尊隔空“對罵”......
如他所料。
顧清寒的背影明顯僵了一瞬。
她沒有回頭,但江晏能感受到師尊的怒火在節節攀升。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顧清寒不甘示弱,反唇相譏:“大虞這般形式,二殿下這是賞他前程,還是催他性命?”
影子先生自然是知曉國師所指,解釋道:“戶部尚書勾結外族,其女行刺公主的罪證都已到手,有二殿下在,大虞革新派翻不起風浪。”
“那外麵幾個‘土皇帝’呢?”
顧清寒冷笑:“元嘉帝(大虞皇帝)大道崩裂在即。那病秧子一死,大虞國運大減,你們震得住外族,管得了那幾個藩王嗎?”
儘管國師大逆不道,稱陛下為病秧子,影子先生依舊麵不改色,拱手道:“大虞國力之弱,十萬年來首次,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斬幾尊陸地神仙,不難。”
言罷,她將監察使的腰牌遞過去,重複道:“若國師沒有其他疑惑,煩請大人將腰牌轉交給葉公子。”
“哼!”
顧清寒一時語塞,隻得冷哼一聲,眸光流轉間,神識探入影子先生的麵具之下。
“有趣……”
麵具下的真容映入眼簾,顧清寒瞳孔微縮,半晌才低聲道:“‘影子先生’並非先生……難怪劍宗無人攔你,任你直入我玉清峰。”
她眸光微轉,似笑非笑:“若是你的話,倒也說得通。”
影子先生身形一僵,隨即恢複如常,恭敬一禮,嗓音再不似先前沙啞,反而清冷如霜:“還請國師大人……莫要泄露下官身份。”
“放心。”
顧清寒接過紫金腰牌,指尖輕輕摩挲牌麵紋路,忽而冷笑:“國師之位,向來由劍宗宗主執掌,此乃祖師鐵律。至於誰坐龍椅……嗬,本座沒興趣。”
窗外。
江晏抓耳撓腮,急得恨不得衝進去。
師尊!你倒是說清楚啊......謎語人什麼的,最討厭了!
就在他暗自腹誹時,忽聽“哢嚓”一聲脆響!
江晏猛然抬頭,隻見那枚紫金腰牌竟在顧清寒掌心寸寸碎裂,化作齏粉,隨風飄散。
——她並未顧忌影子先生的真實身份,竟直接毀了監察令!
“滾。”
一字吐出,大乘威壓如山傾覆。
影子先生卻似早有預料,身形未動,隻微微後退半步,語氣依舊恭敬:“國師息怒,一塊腰牌而已,既然不合心意,下官明日換一塊再來。”
話音未落,黑影已如煙消散,仿佛從未存在。
劍廬內。
竹簾微動,顧清寒踏入的瞬間,整座劍廬寒意驟升。
“學廚藝?”
她眸光如霜,落在江晏身上,語氣輕柔得近乎危險:“為師倒不知,哪家灶房能教你救公主的本事?”
字字如劍,壓得江晏肩頭一沉,幾乎站立不穩。
“師尊明鑒!”
事已至此,再瞞無益。江晏“撲通”半跪,咬牙道:“徒兒確實救了二殿下,但當時生死一線,不得不與殿下聯手脫困……”
“繼續。”
顧清寒指尖輕叩劍鞘,寒芒隱現。
“那日弟子入京,偶遇二殿下,受邀同遊,不料被戶部尚書之女劉氏盯上,囚入廢廟……”
江晏抬眸,小心翼翼地觀察師尊神色:“後來,二殿下借法寶脫困,可次日又被化神死士追殺……徒兒不得已祭出元神小劍,才勉強擋下致命一擊……”
他如實陳述,卻隱去了與李夢秋觀日落、解毒等“細枝末節”。
至於那黑絲……此時拿出未免浪費,不如留作日後的“免死金牌”。
“你可知救公主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