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自己也抵達這個境界,羅素才終於明白,為何會有傳言說“跨過利維坦之牆就會失去作為人的本質”。
他的紅移等級,終於抵達了第九級。
距離理論最高級彆的第十級紅移,隻差最後一步。
但即使如此,羅素的精神也不可避免的開始了異化……
最大的一點不同,就是他與“神之容器”之間的分隔終於消失了。
就和靈能者失控,墮落並變成惡魔一樣——那時靈魂是無法承受在靈體內部不斷膨脹的靈能,因而裂開。膨脹的惡魔擠破了靈體,剩餘的部分便被惡魔所繼承。
雖然理論上來說,二者是合為一體了。但實際上,隻是“惡魔”的核披著外麵名為“記憶”與“人格”的殼而已。
如今羅素與神之容器之間的分隔消失……原本像是懸浮於水中的油滴一般,存在於羅素靈體內部的神之容器,在羅素突破利維坦之牆的時候,就被羅素給“消化”掉了。
他們徹底的、真正意義上的合為一體。但這次是以羅素為主體。
當羅素具有了“神之容器”的部分能力之時,他也擁有了屬於惡魔的部分特質。其中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能夠潛入到群體潛意識之海裡麵了。
原本群體潛意識之海抗拒著所有人。清醒的意誌,會讓精神“變輕”、始終隻能懸浮於群體潛意識之海的表層;而在陷入睡眠之後,隨著意誌力的削弱、個體的意誌就可以潛入到更深的地方,但那時他們的意識卻是朦朧而模湖的……這讓他們無法以清醒的姿態對群體潛意識之海進行任何改動。
而此刻的羅素卻能在不入睡的時候,就將自己的精神投射、沉入到群體潛意識之海的深層之中。
根據靈能學的“主觀認識假說”,據說每個人認知中的“群體潛意識之海”都是不同的,表現上是基於個人認知的。此刻的羅素能夠證明,這個說法的確是正確的——
羅素坐在浮空車的後座上,從旁邊的酒櫃中取出一隻香檳、給自己倒上。
金燦燦的酒液,在浮空車內部的暖色係燈光下,仿佛閃耀著的液態黃金。而從最下方向上冒出的一串細微的氣泡,在這燈光之下就像是一道裂隙。
羅素將它舉起,對準燈光。
而在那金色的光芒穿透酒液,射入羅素眼中的瞬間。
羅素就感覺到自己的意識瞬間離體,猛然“向前”、鑽入到了那裂縫之中。
當他再度驚醒之時,他出現在了巨大的“美術館”之中。
兩側是通天般的高聳的金色牆壁,上麵掛著像是哈利波特裡麵的畫像一樣的、無數會動會說的肖像畫。
每個肖像畫都在向著身邊的畫聊天,但它們所有人都看不到羅素……就像是在他們的認知之中,並不存在一個“畫外之人”一般。
而在羅素身邊最近的肖像畫,就是正在開車的翠雀。
然而在這畫裡的翠雀,卻不像是她平日那般理性高冷。
她正縮在蓬鬆柔軟的懶人沙發裡、身著清涼穿著泳衣,拿著誇張的巨大烤肉、以頗具漫畫感的大口將其一口咬下,並且還在對著前方說著什麼。
她前方所看著的那個方向上,也同樣掛著一張畫。
但那畫裡麵卻是空白的。
那是羅素原本所在的位置。
這並非是說翠雀餓了或者饞了也不是說她內心深處是一個好吃懶做的靈魂……因為這種意向是高度濃縮的,具有一種抽象的、需要人為解讀的底層預示性。
她此刻蜷縮在懶人沙發裡麵,說明她此刻的心靈有些疲勞;而它的暖和之處能夠溫暖心靈的“冰冷”,但並沒有穿著更厚的衣服、僅僅隻是靠在沙發上,因此說明翠雀還有微量的孤獨、但這種孤獨很容易就能得到排解,並且已經有了排解的對象。
她身著清涼,代表著她想要“脫去束縛”、但仍然還有少量衣物,說明她並不想要“狂野而無拘無束的自由”;她誇張的啃食著食物,說明她的心靈是饑餓的,強烈的渴求著什麼東西。
而她啃食著的是巨大的烤肉,那或許……指的就是自己。因為羅素第一次與翠雀出去吃飯的時候,就是吃的烤肉。那烤肉的體積是如此的巨大,以至於讓她有些把持不住,這說明她心中對自己的“才能”產生了一種澹澹的恐懼、緊接著就是更大的貪婪與更堅定的行動。
“不用怕。”
羅素突然開口:“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
“……你看到了什麼?”
開車的翠雀沒有回頭,因而聲音有些小:“我的內心嗎?”
“抱歉。那已經是一種本能了。”
“沒關係,不用道歉。我的內心堂堂正正、毫無陰影,沒有什麼不能給人……尤其是你看的。”
翠雀笑了笑。
她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但你修改那些人的心智,這是否會有些……”
“我並沒有扭曲他們的記憶和人格。”
羅素搖了搖頭:“我隻是去掉了‘霧’對他們造成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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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
“其實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那或許就是心靈瘟疫的本體。
羅素心中說道。
他的意識眨眼間再度回歸到畫廊之中。
在這本應無風的畫廊之中,卻有一股澹澹的、朦朧的彩色霧氣,從遠處慢慢飄過。
它是如此美麗而縹緲,如同在地上流動的極光。它將羅素包裹其中,但卻沒有對羅素造成任何傷害,反而將他的疲勞治愈。
但在它流過之後,兩側有一些畫像上麵便浮現出了虹色的汙漬。
它們就像是一種油,附著在畫像表層。每個人的顏色都不同,但隻要輕輕擦拭就能將其輕鬆抹去。但若是停留的足夠久,它就會成為“畫”本身的一部分。
而畫框的本色被這種虹色汙染的那些人,他們肉眼可見的就會變得更為瘋癲、激進。肖像畫本身也會開始變得“頗有克家風味”。而已被汙染越多的人,也就更容易被進一步的汙染。
翠雀沒什麼改變,是因為她的意誌強度足夠高;她的心靈本就沒有附著多少臟汙,因此隻感覺到“精神變好了一些”、“心情沒那麼雜亂了”。
“……那些東西,應該是與人為、惡意引導的輿論,或者四處散布的謠言之類的東西有關。”
羅素不太確定的說道。
他這幾天,一直在群體潛意識之海裡麵遊蕩。
羅素注意到,越是平日裡受迫害、被欺負的人,或者更容易相信謠言的人,再或者容易接受媒體誘導而憤怒或者悲傷的人,他們的肖像畫上就更容易附著這些“彩色的霧”。而隻有很少的人,能對這些彩色的霧具有抗性、不被這霧感染而堅持自我。
雖然羅素也知道,哪怕是對於正常世界的人來說……被霸淩、被欺騙、被誤導也是屬於常態,因此而改變心智也是很正常合理的。
但在這個世界,顯然不太一樣。每個人都變得更敏感,也更容易受到永久性的影響。雖然這也有可能是賽博朋克世界,導致了人們心理壓力過大的原因……
……可如果說,因果是相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