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筆泣詩
夜幕,如同浸透墨汁的裹屍布,沉沉覆蓋在,滿目瘡痍的長安城上。
白日裡“焚詩炮”肆虐過的西城區域,依舊散發著臭味。
那是熔岩冷卻後的刺鼻硫磺味,和皮肉焦糊的惡臭。
焦黑的琉璃狀地麵上,殘留著扭曲的,金屬農具殘骸。
模糊的人形焦痕,無聲地訴說著,白日的慘烈。
未央宮殘破的宮牆上,燈火稀疏,如同鬼火。
守軍沉默地巡邏著,腳步沉重。
士族“焚詩炮”帶來的,不僅是物質上的毀滅,更是精神上的重創。
那些被焚燒的典籍,那些被熔毀的田地,那些被輕易抹去的希望…
像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宮牆下麵,是一處臨時搭建的簡陋窩棚區。
這裡聚集著幸存的寒門學子,和部分有文化的流民。
油燈如豆,映照著幾十張,年輕卻布滿愁苦和憤怒的臉。
陳默坐在一塊冰冷的石頭上,手中緊緊攥著那卷,血跡斑斑的麻布詩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白日裡老農嘔血倒地的畫麵,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靈魂深處。
“陳師兄…我們…我們怎麼辦?”一個年紀稍小的學子,聲音哽咽。
士族有‘焚詩炮’…我們的字…我們的詩…在他們眼裡…連廢紙都不如…
燒了我們的地…斷了我們的根…我們…我們拿什麼和他們鬥?
窩棚裡一片死寂,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這點微弱的燈火吞沒。
“字…不如紙?”陳默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
不!我們的字!是血寫的!是命換的!他們的字,寫在竹簡上,燒了就沒了!
我們的字…刻在骨頭上!刻在魂魄裡!燒不掉!毀不滅!
他的目光掃過窩棚角落裡,堆放的一些東西。
那是白天從焚毀的田地,和城牆廢墟裡,冒險撿拾回來的。
未被完全熔毀的,陣亡將士的殘破骨骸!
有些是斷裂的臂骨,有些是焦黑的腿骨,還有些是碎裂的頭蓋骨…
它們無聲地躺在那裡,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第二幕骨為筆
一個瘋狂而悲壯的念頭,如同野火般在陳默心中燃起,瞬間燎原!
“他們燒我們的詩…我們就用這骨…這魂…寫一首…他們永遠燒不掉的…血詩!”
陳默的聲音嘶啞而堅定,如同宣誓。
用陣亡將士的忠骨為筆杆!用我們自己的血…和淚…為墨!
用長安城…那堵被他們熔毀又重建的城牆…為紙!
寫一首…讓那些高高在上的‘碩鼠’…肝膽俱裂的…《碩鼠》!
窩棚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這駭人聽聞、卻又直擊靈魂的提議驚呆了,用同胞的遺骨…做筆?
短暫的死寂後,一個臉上帶著刀疤、曾參與過鄴城血戰的流民老卒,猛地站起身。
他走到那堆骨殖旁,拿起一根粗壯的、焦黑的大腿骨。
粗糙的手掌,摩挲著冰冷的骨麵,聲音如同砂紙摩擦。
好!老漢我…沒讀過書…但知道…當兵吃糧,保家衛國!
死了…骨頭爛在地裡,也是肥!
能給娃兒們寫幾個字…罵死那些狗娘養的碩鼠…值了!比爛在土裡…值!
對!算我一個!用我的血!我的骨頭…也…也算一份!
死了…也要硌碎他們的牙!
年輕的學子們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決絕取代,紛紛起身。
沒有豪言壯語,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悲憤,和同歸於儘的決心。
他們默默地收集起那些遺骨,用粗麻布仔細擦拭掉,上麵的焦灰和泥土。
陳默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些較大的、相對完整的骨塊。
用小刀削磨成,適合握持的筆杆形狀,在較粗的一端,鑽出孔洞。
一些碎裂的小骨片和尖銳的骨刺,則被巧妙地鑲嵌在,筆杆前端。
形成天然的、帶著倒刺的筆鋒。
沒有朱砂,沒有墨錠。
陳默第一個劃破自己的手腕,滾燙的鮮血,流入一個粗糙的陶碗。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年輕的學子,流民老卒。
甚至幾個聞訊而來的婦人,都默默地割開,自己的皮膚。
粘稠、暗紅的血液混合著淚水,在碗中彙聚。
散發著濃烈的鐵鏽味,和生命的悲愴。
瘟娘子默默地走來,將一些特製的粉末撒入碗中。
能延緩血液凝固,並增強附著力。
一支支慘白的、帶著天然骨刺鋒刃的“骨筆”,被依次浸入那碗飽含血淚的“墨”中。
骨質的筆杆,貪婪地吸收著粘稠的血液,變得暗紅發亮。
鋒刃上的骨刺,閃爍著不祥的幽光。
與此同時,城西那段,白天被熔毀的城牆下。
在寒門學子與流民徹夜趕工下,用廢墟磚石和泥漿草草修複著。
謝道韞指揮著,僅存的幾台“鐵蜈蚣”機關獸和大量人力。
在緊貼城牆根的地麵上,瘋狂挖掘著,一條條深溝!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溝壑縱橫,如同巨大的、等待書寫的網格!
快!把收集到的‘屍瘟’病人用過的繃帶、沾染膿血的衣物…
還有那些…那些被‘焚詩炮’熔岩燒死的屍體上,刮下來的油脂…都埋進去!
瘟娘子的聲音,冰冷而急促,指揮著戴著疫神麵具的“贖罪者”們。
將一桶桶,散發著惡臭和瘟疫氣息的穢物,傾倒入深溝,再用泥土草草掩埋。
這不是防禦工事,而是一個巨大的、惡毒的“硯台”!
一個將死亡與怨恨埋入地底,等待被喚醒的詛咒之源!
第三幕搭人梯
夜色最深時,數十名寒門學子,在陳默的帶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