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兩為難
慕容恪的“玉璽通牒”,如同在鄴城這口沸騰的油鍋裡,又潑進一瓢冰水。
瞬間激起了,更猛烈、也更複雜的反應。
城內的恐慌,並未因慕容恪聲稱的,“獻璽退兵”而平息。
反而被注入了新的、更深的絕望。
普通士兵和流民中,悄然彌漫起一種危險的論調:“玉璽…不過是個死物…”
“是啊,慕容恪那麼多人馬,真打進來,誰能擋得住?”
“獻出去…或許…真能換條活路?”
“聽說南邊的東晉朝廷,不也一直想要那玩意兒嗎?”
“給了慕容恪,總比城破人亡強…”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王上最恨這話!”
“可…可瘟疫還沒過去,外麵又大軍壓境…這城,還能守幾天啊…”
這種聲音,如同瘟疫的變種,在寒冷的空氣裡,無聲蔓延。
對生存的渴望,壓過了對“天命”的敬畏,更壓過了對冉閔,那近乎狂熱的忠誠。
恐懼,正在悄然瓦解著,鄴城最後的抵抗意誌。
宮城深處,承恩殿。殿門緊閉,隔絕了外界的風雪和喧囂。
殿內隻燃著,幾支粗大的牛油燭,光線昏暗,將殿中幾人的身影拉長。
扭曲地投影,冰冷的石壁上。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冉閔端坐主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石質扶手,發出單調而沉悶的“篤、篤”聲。
董猙如同沉默的鐵塔,矗立在他身後的陰影裡。
蘇慎則焦躁地,在殿中來回踱步,頭發被抓得如同亂草。
“王上!不能給!絕不能給!”蘇慎猛地停下腳步,聲音因激動而嘶啞。
那是傳國玉璽!是始皇帝用和氏璧琢成!
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是我漢家正朔的象征!
給了慕容恪那鮮卑胡酋,我們算什麼?我們這些年的血,不都白流了嗎?!
軍心民心,瞬間就垮了!
他雙眼赤紅,顯然玉璽在他心中的,分量極重。
“不給?”董猙的聲音,透過狼首麵具,帶著冰冷的煞氣。
慕容恪十四萬大軍,就在冰河上!連環穿鎖,鐵騎如雲!
他敢開口,就有把握打進來!城破之日,玉璽一樣是他的!
到時候,死的就不隻是我們幾個了!
他話語直白殘酷,點出了最現實的困境。
“那怎麼辦?難道真獻出去?”蘇慎梗著脖子怒吼。
“那還不如現在就殺出去!拚個魚死網破!”
“拚?”董猙冷笑一聲,“拿什麼拚?城內瘟疫未消,糧草將儘,士氣低落!”
慕容恪以逸待勞,兵精糧足!拚,就是送死!
把玉璽和鄴城幾十萬條命,一起送掉!
兩人爭執不下,殿內氣氛,更加壓抑。
第二幕仿玉璽
冉閔依舊沉默,敲擊扶手的手指,卻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投向了站在燭光邊緣、一直沉默不語的慕容昭。
“昭,你怎麼看?”冉閔的聲音,打破了僵持。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慕容昭身上。
她穿著素淨的襦裙,外罩一件,半舊的棉袍。
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清澈而沉靜。
她微微抬起眼,迎向冉閔的目光,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穿透迷霧的清晰。
慕容恪要玉璽,是圖謀‘天命正統’,為其入主中原正名。
庾冰在建康,必然也在緊盯著玉璽。此物,已成眾矢之的,懷璧其罪。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蘇慎和董猙。
蘇大人視其為漢魂象征,董將軍慮其為催命符,皆有其理。
然,玉璽是死物,人命是根本。
鄴城存亡,不在玉璽,而在人心,在糧草能否撐到,轉機出現。
“你的意思是…”冉閔眼神微凝。
“慕容恪要,可以‘給’。”慕容昭語出驚人。
在蘇慎幾乎要跳起來,反駁之前,她緊接著道。
“但不是真給,而是…給他一個‘想要’的玉璽。”
“贗品?!”蘇慎瞪大了眼睛。“不錯。”慕容昭點頭,目光轉向他。
蘇大人,我記得你曾提過,軍械庫中有前朝,遺留的包金銅料。
還有從羯趙宮中,搜出的幾塊上好藍田玉料?
蘇慎一愣,隨即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有!有!王泰…王泰假死前,還留了幾塊壓箱底的!
玉質雖不及和氏璧,但色澤溫潤,足以亂真!
包金銅料更是充足!慕容昭,你是想…?
“仿製!”慕容昭斬釘截鐵,“仿製一枚,足以亂真的玉璽!”
用它,行移花接木之計!
“妙啊!”一直沉默的冉閔,猛地一拍扶手,眼中精光爆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