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津渡血
渾濁的黃河水,裹挾著泥沙,在暗夜中,如同一條咆哮的黑龍。
猛烈地拍打著,殘破的木質棧橋,和密密麻麻係在岸邊的,大小船隻。
風從北岸的邙山群壑間,呼嘯而來,帶著深秋的刺骨寒意,和枯草的衰敗氣息。
吹得渡口懸掛的,氣死風燈瘋狂搖曳,昏黃的光圈,在黑暗中忽明忽滅,更添幾分詭譎。
這裡是南北要衝,平日裡舟楫往來,商旅雲集。
但此刻,在石祗與冉閔“結盟”的陰影下,渡口氣氛,異常壓抑。
屬於羯趙控製的,北岸碼頭區域,明顯加強了戒備。
人員是穿著雜色皮襖、手持彎刀長矛的,羯趙和匈奴士兵。
他們在碼頭和棧橋上,來回巡邏,火把的光芒映照著,粗獷而警惕的麵容。
岸邊停靠著,大小數十艘渡船。
有簡陋的擺渡小舟,也有能載數十人馬的平底大船。
更有幾艘明顯是,戰船改造、船頭包著鐵皮的艨艟。
在浪濤中起伏,纜繩繃得筆直,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船帆大多落下,桅杆如同,指向夜空的枯骨。
空氣中彌漫著,河水特有的土腥味、纜繩浸泡的黴味、還有船體的桐油味。
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來自北岸軍營的牲口糞便,和馬匹汗腺的氣息。
董猙和他的百騎黑狼騎,如同從地獄裂縫中,滲出的陰影。
悄無聲息地,潛行至渡口上遊,一片茂密的蘆葦蕩中。
戰馬的蹄子,被厚布包裹,馬嘴戴著特製的皮套,連最細微的響鼻聲都被壓抑。
士兵們伏在馬背上,青銅狼首麵具下,隻有一雙雙在黑暗中,閃爍著殺戮寒光的眼睛。
董猙的狼噬骨臂鎧,在黑暗中微微張開,森白的狼牙,反射著微弱的星光。
他慘白的獨眼,透過麵具的孔洞,死死鎖定著下方的渡口,如同鎖定獵物的頭狼。
“頭兒,看,那艘最大的樓船!船頭有金狼頭!”
一個壓低的聲音,在董猙耳邊響起,是黑狼騎的副統領。
指著泊位最中央、最為高大堅固的,一艘三層樓船。
船頭赫然鑲嵌著,一個猙獰的黃金狼首雕像。
在火把下反射著,富貴而暴戾的光芒。
那是石祗派來“接收”渡口、實則可能暗藏精銳,準備潛入鄴城的旗艦!
董猙的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隻有狼群才能理解的咕嚕聲。
他緩緩抬起右臂,狼噬骨臂鎧完全張開,如同巨狼亮出了,真正的獠牙。
冰冷的殺氣,瞬間彌漫開來,百騎黑狼騎,如同繃緊的弓弦。
第二幕燒渡口
“燒!”董猙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如同冰錐般,刺破夜風的呼嘯。
“嗚——!”淒厲的骨哨聲,驟然撕裂夜空!
那不是進攻的號角,而是來自地獄的喪鐘!
百名黑狼騎,如同被點燃的黑色火藥,猛地從蘆葦蕩中炸出!
鬼麵騅發出,壓抑到極限後爆發的、如同惡鬼咆哮般的嘶鳴,四蹄翻飛。
其他戰馬,卷起泥濘的草屑和塵土,化作百道貼地飛掠的黑色閃電,直撲渡口!
“敵襲!是魏狗的黑狼騎!”碼頭上,瞬間炸開了鍋!
巡邏的胡兵,發出驚恐的嚎叫,慌亂地吹響,示警的牛角號。
箭矢倉促地,從碼頭和幾艘大船上射出,稀稀拉拉,在黑夜中毫無準頭。
太快了,黑狼騎的衝擊,如同雷霆!
第一波箭雨還在空中,衝在最前的董猙已經如同魔神般,踏上了搖晃的棧橋!
他根本無視那些,射向他的零星箭矢,勁箭撞在他特製的嵌骨劄甲上,紛紛彈開。
右臂的狼噬骨臂鎧,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猛地揮出!
“哢嚓!轟隆!”出現了一聲,令人牙酸的巨響!
臂鎧前端,那如同真正狼王頜骨的恐怖結構,有著超過三噸的咬合力。
狠狠“咬”在棧橋一根,粗大的支撐木樁上!碗口粗的硬木,如同朽草般應聲粉碎!
木屑紛飛,整段棧橋,發出痛苦的呻吟,劇烈地傾斜、垮塌!
橋上幾名胡兵,慘叫著墜入冰冷的黃河濁流!
“放火!”董猙的咆哮,在混亂中如同驚雷。
他身後的黑狼騎,早已分成數股,一股旋風般,衝上了碼頭。
手中揮舞的不是刀劍,而是浸透了火油、熊熊燃燒的火把,和特製的硫磺火罐!
他們如同地獄火魔,將火把狠狠投擲向,最近的船隻。
將火罐砸向堆積的纜繩、桐油桶和乾燥的船帆!
“呼啦!”火油遇火即燃!
一艘停靠在最外側的小舟,瞬間被烈焰吞噬,火光衝天而起,映亮了半邊河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