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毒鹽噬
城樓如同在驚濤駭浪中,隨時會傾覆的孤舟。
狂風裹挾著豆大的雨點,瘋狂地抽打著殘破的旌旗。
還有守軍單薄的蓑衣,發出淒厲的呼嘯。
城牆下,鮮卑鐵騎點燃的火把,在暴雨中頑強地燃燒。
形成一片跳躍的、昏黃的光海,映照著無數,猙獰的麵孔和揮舞的彎刀。
箭矢如同飛蝗般,從黑暗中尖嘯著,射上城頭。
釘在木柱、盾牌和不幸的軀體上,發出“咄咄”的悶響。
到處都是滾木礌石,被推下城牆的轟隆聲、士兵中箭墜落的慘叫聲。
還有刀劍碰撞的鏗鏘聲、垂死者絕望的哀嚎…
所有聲音,都被狂風驟雨放大、扭曲,彙成一片,末日般的死亡交響!
冉閔高大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針般,矗立在城樓最高處。
他渾身浴血,玄鐵重甲上,布滿了刀痕箭孔。
雨水混合著血水,順著甲葉溝壑,不斷淌下。
屠戮橫刀拄在身前,暗紅色的刀刃,在雨水的衝刷下,依舊散發著森冷的殺氣。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燃燒著怒焰的眼睛眨也不眨。
死死盯著城下,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湧來、悍不畏死衝擊城牆的鮮卑步兵。
以及更遠處黑暗中,那支沉默如山、尚未投入戰鬥的,鮮卑重甲鐵騎。
那是慕容恪的王牌,連環馬陣!
城頭的混亂,已達頂點,鹽俑在暴雨的持續衝刷下,“流淚”更加洶湧。
渾濁粘稠的鹵水,順著城牆流淌,在牆根下彙聚成,散發著刺鼻腥鹹的淺窪。
更致命的是,它們散發的強大磁力!
守軍的鐵質武器,要麼脫手被牢牢吸在,鹽俑身上。
要麼在手中,劇烈震顫難以掌控,準頭全無。
一架架守城重弩的望山,瘋狂亂轉,根本無法瞄準。
士兵們隻能依靠,血肉之軀和簡陋的木石。
艱難地抵擋著,順著雲梯蟻附而上的,鮮卑死士!
“天王!西門告急!李校尉陣亡!鹽俑…鹽俑吸走了大半兵器!”
“兄弟們快頂不住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傳令兵,連滾爬爬衝上城樓,嘶聲哭喊。
冉閔猛地回頭,目光掃過城牆上,那些在雨水中,靜默流淚的鹽俑。
看到如同妖魔般,吸附著兵器的鹽俑,眼中爆射出,駭人的寒光!
憤怒與悔恨,如同毒火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郗鑒!好一個毒計!
“墨離!”冉閔的聲音,如同受傷猛虎的低吼,穿透風雨。
一身黑袍、臉覆白瓷麵具的墨離,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冉閔身側。
黑曜石假眼倒映著,城下的火光和殺戮。“臣在。”
“這些鹽俑…如何毀去?!”冉閔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他知道墨離必有預案,這冰冷的謀士絕不會將鄴城的命運,寄托在可疑的外援上。
墨離的聲音透過麵具,冰冷依舊,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唯有一法…謝道韞的‘雷音鼓車’!此車能發震波,專克此類金石凝結之物!”
“但需…時間!地藏使已派人去催了!”
仿佛回應墨離的話語,在城下鮮卑軍陣後方。
突然響起一陣沉悶,而富有節奏的鼓點!
咚!咚!咚!鼓聲穿透風雨,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每一聲都仿佛敲在,鄴城守軍的心坎上,讓混亂的城頭,更加人心浮動!
第二幕雷音鼓
緊接著,在鮮卑軍陣分開的通道中,一輛如同移動堡壘般的,奇特戰車緩緩駛出!
此車通體由厚重的青銅鑄就,形製古樸猙獰,車身雕刻著,風雨雷電的圖騰。
車體前方,是十六頭體型碩大、披著簡陋皮甲、眼神狂暴的健碩犍牛。
被粗大的鐵鏈鎖住,在皮鞭的驅趕下,奮力拖曳著戰車前進!
車輪碾壓著,泥濘的土地,留下深深的溝壑。
戰車最核心的部分,是車頂平台上,一字排開的,四麵巨大的戰鼓!
鼓麵的皮革,是一種暗沉發黑、帶著詭異光澤的材質,隱隱透出人皮紋理!
鼓身則布滿了,複雜的銅管和齒輪結構。
車上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穿著薩滿服飾、臉上塗滿油彩的鮮卑鼓手。
正掄起兩個巨大的、似乎是某種猛獸腿骨,製成的鼓槌。
用儘全力,狠狠敲擊著,其中一麵巨鼓!
咚——!!!一聲遠比之前沉悶百倍、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恐怖轟鳴,驟然炸響!
肉眼可見的、一圈圈扭曲空氣的衝擊波紋,以巨鼓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波紋所過之處,地麵泥水劇烈震蕩,形成一圈圈漣漪!
靠近戰車前方的幾名鮮卑步兵,竟被這無形的聲波,震得七竅流血,踉蹌倒地!
“雷音鼓車!是慕容恪的雷音鼓車!”城頭有見識的老兵,發出絕望的嘶喊!
鮮卑鼓手,毫不停歇,骨槌輪番砸向,四麵巨鼓!
咚!咚!咚!咚!沉悶而恐怖的聲浪,如同連綿不絕的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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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撞擊在,鄴城古老的城牆之上!
轟隆隆——!堅固的城磚在這毀滅性的聲波衝擊下,表麵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紋!
城頭的守軍,感覺腳下的城牆,都在劇烈搖晃!
五臟六腑,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氣血翻湧,耳膜刺痛欲裂。
不少人痛苦地,捂住耳朵跪倒在地,失去了戰鬥力!
更可怕的是,聲波的目標,似乎並不僅僅是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