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小規模“狩獵”,近期在漫長的淮河防線上,時有發生。
北府兵用這種,殘酷而高效的方式,不斷磨練新兵,補充裝備,積小勝為大勝。
同時像牛皮糖一樣黏著、削弱著慕容紹這支偏師,使其無法全力策應河北主戰場。
第三幕:北伐弈
北府兵的頻繁動作,自然瞞不過,建康的謝安。
這一日,謝安以巡視江防為名,悄然離開建康。
來到了北府兵,實際控製的重鎮廣陵。
廣陵都督府內,戒備森嚴,謝安與謝玄叔侄二人,對坐於密室之中。
沒有香茶,沒有棋枰,隻有一幅巨大的北方輿圖。
“慕容恪對鄴城的總攻,就在這幾日了。”
謝安開口,聲音低沉,“冉閔……已是強弩之末……”
“縱然有通天之能,也難挽狂瀾,鄴城陷落,隻是時間問題。”
謝玄目光銳利,手指點向鄴城:“叔父,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
“北府兵已整訓完畢,雖不足以橫掃河北,但精銳儘出,可直搗慕容恪側後。”
“或可緩解鄴城之圍,甚至與冉閔裡應外合……”
謝安緩緩搖頭,眼神深邃:“玄兒,你可知……”
“為何慕容恪,敢傾儘全力圍攻鄴城,而不懼我江東偷襲?”
謝玄沉吟道:“因其知我朝內……並非鐵板一塊。”
“荊州桓衝態度曖昧,我軍若傾巢北上,恐後方有變?”
“此其一。”謝安道,“其二,他算準了,鄴城這塊骨頭太硬。”
“就算他能啃下來,也必然崩掉幾顆牙,實力大損,他反而希望我們北上。”
“與他疲敝之師,決戰於河北平原,這正是以逸待勞的騎兵所長。”
屆時,無論勝負,我江東精銳儘喪,則天下危矣。”
謝玄倒吸一口涼氣,他專注於軍事,卻未深思至此。
“那……我們,就這樣等下去?”謝玄有些不甘。
“等,但不是空等。”謝安的手指在輿圖上移動,從鄴城滑向青州、兗州一帶。
“鄴城陷落,慕容恪主力,必集中於消化戰果,鎮壓河北。”
“其南方防線,尤其是青兗一帶,必然相對空虛。”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這才是我們的機會!”
“北府兵的目標,不應是鄴城那塊死地,而應是這裡!”
“趁其北顧,收複青、兗故土,兵鋒直指黃河!”
“如此,既可避實擊虛,斬獲實利,壯大自身。”
“又可與慕容恪隔河對峙,將來北伐,便有了一塊,堅實的跳板!”
謝安的策略,清晰而冷酷,放棄救援,注定淪陷的鄴城和冉閔。
選擇在慕容恪,最意想不到的方向,奪取最大的實際利益。
謝玄眼中,爆發出精光,徹底明白了,叔父的深意。
“侄兒明白了!北府兵即刻開始,向東北方向秘密調動,囤積糧草。”
“做出威脅青兗的態勢,一旦鄴城陷落的消息確認,立刻渡河北上!”
“然也。”謝安點頭,“但要記住,動作要快。”
“如雷霆一擊,得手後,立刻鞏固防線,切勿孤軍深入。”
“江東這邊,我會穩住朝堂和桓衝,你隻需專注用兵。”
第四幕:猛虎柙
廣陵密議之後,北府兵這台龐大的戰爭機器,開始了更加隱秘而高效的運轉。
大規模的部隊調動在夜間進行,糧草軍械通過漕運,源源不斷地向淮北前線集結。
表麵的訓練,依舊如火如荼,但細心的將領可以發現了不同。
訓練內容,開始側重於渡河作戰、平原衝鋒以及城池攻堅。
謝玄坐鎮中軍,不斷派出,大量精乾斥候。
深入河北、青兗地區,偵查敵情、繪製地圖。
甚至聯係那些,可能心向東晉的塢堡豪強和零星漢軍。
劉牢之等將領,摩拳擦掌,求戰心切。
他們渴望用胡虜的鮮血,來澆灌自己的功勳。
用光複的故土,來證明北府兵的赫赫武威。
整個北府兵,如同一頭,被關在柙中的猛虎,焦躁地踱步,磨利著爪牙。
猩紅的目光,死死盯著北方的獵物,等待著那一聲,打開籠門的命令。
而打開籠門的鑰匙,就是鄴城陷落、慕容恪無暇南顧的,那個短暫窗口期。
每一個北府兵將士都知道,他們等待的並非一場輕鬆的狩獵,而是一場硬仗。
慕容燕軍即便不是主力,也絕非易與之輩,但他們無所畏懼。
多年的訓練、殘酷的淘汰、以及光複中原的信念。
還有對軍功賞賜的渴望,已經將他們鍛造成了,這個時代最鋒利的戰刃之一。
他們伺機而動,耐心等待著。
等待北方那場,決定命運的大戰落下帷幕,等待謝安,從建康發出的最終指令。
江淮地區的空氣,因這支沉默而強大的軍隊的存在,而變得凝重起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北府兵的動向,如同一塊投入天下棋局的沉重砝碼。
雖然尚未落下,卻已讓感知到它存在的各方勢力,暗自調整著,自己的策略。
這頭猛虎,終將出柙,而它的利齒,將會咬向何方。
又能撕下,多大一塊血肉,將直接影響,未來整個天下的格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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