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又處理了幾件,來自江東和燕國的重要情報,並逐一做出指示。
他的思維,在不同戰線間飛速切換,卻絲毫不亂。
在這個幽深的地下世界裡,他隻是一個穿著葛袍的清瘦謀士。
他指尖劃過地圖的每一個動作,口中吐出的每一個指令。
都可能決定著,千裡之外的生死,影響著天下大勢的走向。
第三幕:渭川議
午後,王猛換上一身短褐,如同尋常老農般,來到莊園附近的渭河河灘地。
這裡有新開墾的田地,許多衣衫襤褸的流民,正在田間勞作,播種著冬麥。
一些工匠,則在河邊搭建水車,修繕渠堰。這些人,並非普通的佃戶。
他們大多是,王猛利用冰井台的網絡,從關中各地,秘密接收安置的流民。
有的是逃避苻生暴政,和苛捐雜稅的百姓。
有的是從各場戰亂中,幸存下來的潰兵或工匠。
甚至還有少數因言獲罪、被王猛暗中救下的士人子弟。
這裡是王猛,為未來準備的另一重保障,人才與民心。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見到王猛,連忙跑過來行禮:“先生,您怎麼來了?地裡泥濘…”
“無妨。”王猛擺擺手,走到田埂上,抓起一把泥土。
仔細撚了撚,又看了看,秧苗的長勢。
“土墒還行,但這排水,還需再疏通一下,今秋雨水多,莫要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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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走向那些工匠,仔細觀看,水車的結構。
甚至提出了,一兩處改進意見,讓那些工匠茅塞頓開,驚歎不已。
他不僅精通謀略,對農事、工巧也頗有研究。
“張匠頭,”王猛對一個老工匠道,“我讓你試製的‘犁鏵’和‘耬車’,效果如何?”
老工匠激動地說:“回先生!好用!太好用了!”
“比舊式的省力得多,翻地也深!若是能大量打造,必定能多打糧食!”
王猛點點頭:“很好,圖紙你一定要,保管好。”
“挑選幾個,可靠伶俐的學徒,加緊打造。將來…會有大用場。”
他這是在為未來的戰後恢複,還有生產發展儲備技術。
他又叫來,負責管理流民的管事,詳細詢問了,糧食的儲備。
還有疾病防治、孩童識字等情況,事無巨細,一一過問。
“先生放心,”管事回道,“糧食雖不寬裕,但節省著吃,撐到明年問題不大。”
“病了的人,也都按您給的方子,抓藥醫治了。”
“幾個老夫子,也在教娃娃們認字,就是…書本太缺。”
“書本會有的。”王猛目光深遠,“總有一天…”
“這些孩子,不僅能讀聖賢書,還能在一個太平世道裡,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他看著那些,在田間地頭辛苦勞作,卻眼中帶著希望的人們,心中感慨。
這些人是他隱藏的力量,是未來苻堅若能上位,迅速穩定關中、恢複民生的種子。
得民心者得天下,這道理他比誰都懂。
正當他與管事交談時,一名莊丁快步走來,低聲道。
“先生,莊外來了幾位樵夫打扮的人,為首的姓呂,說是您的故人,從北邊來。”
王猛眼中精光一閃,姓呂?北邊?他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苻堅的心腹,衛大將軍呂婆樓,他此時冒險前來,必有極其重要之事!
“請他們到…‘蟄廬’等候,我即刻便回。”王猛平靜地吩咐道。
隨即又對田間管事,叮囑了幾句農事,這才不慌不忙地,往回走去。
表麵是隱居田園,實則心係天下,看似關心稼穡,實則暗藏甲兵。
王猛的隱居生活,便是這般,於無聲處聽驚雷,於細微處見山河。
第四幕:乾坤策
蟄廬內,油燈如豆,王猛回來時,呂婆樓已然在內等候。
他確實做樵夫打扮,風塵仆仆,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與疲憊。
見到王猛,立刻起身迎上。“景略!終於見到你了!”
呂婆樓的聲音,有些沙啞,也顧不上寒暄。
“長安…長安,快要待不下去了!陛下的瘋症,一日重過一日!”
“今日朝會,他又無故杖斃了,兩位直言進諫的禦史!”
“更是當庭…當庭用弓弦,勒住了東海王的脖頸,逼他學狗叫!”
“若非強太後,恰好派人來請,恐怕…恐怕…”
呂婆樓說到這裡,聲音哽咽,眼中既有恐懼,更有滔天的憤怒。
王猛靜靜地聽著,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呂將軍稍安勿躁,陛下…狂悖非止一日了,東海王可還安好?”
“殿下暫時無礙,但已是驚弓之鳥,整日閉門不出。”
“假裝沉溺酒色,實則…實則憂心如焚!”
呂婆樓壓低了聲音,“殿下讓我冒險前來,隻問先生一句話…”
“時機…到底何時才到?難道真要等到…等到刀斧加頸的那一刻嗎?”
王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宮中宿衛,如今情況如何?特彆是…強成的立場?”
呂婆樓愣了一下,隨即道:“強成此人,貪婪好色,首鼠兩端。”
“他雖仗著太後權勢,但亦深知陛下反複無常,心中常懷恐懼。”
“殿下已暗中,贈以重金美姬,其態度…似有鬆動,但並未明確表態。”
王猛點點頭,又問:“龍驤將軍府周圍的‘鬼影郎衛’,增加了多少?”
“增加了三倍不止!日夜監視,幾乎水泄不通!我們的人,出入極其困難!”
呂婆樓焦慮道,“景略,不能再等了!陛下殺心已起,下一次…下一次恐怕就…”
王猛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良久,緩緩道。
“箭已在弦,然引而未發,非為遲疑,乃求必中,陛下瘋狂,恰是我等之機。”
“其愈是倒行逆施,離心離德者便愈眾,強成之懼,便是突破口。”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呂將軍,你回去告知東海王…”
“第一,繼續隱忍,甚至要做得,更加頹廢荒唐,降低陛下戒心。”
“第二,對強成,不必要求其反正,隻需其在我等發動之時,保持中立…”
“緊閉宮門,暫不乾預即可,所需金銀,我這邊會設法籌措。第三,……”
王猛的聲音,壓得極低,說出了一連串,極其隱秘的人名和聯絡方式。
“……這幾個人,是我們在‘鬼影郎衛’中的暗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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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時刻,或可製造混亂,對苻生進行…”,王猛做了一個,抹脖子動作。
“……還有這幾處軍營的將領,已基本可靠。”
.“屆時見殿下發出的信號,便可起兵響應……”
他竟早已將政變的細節,推演到了,如此細致的地步!
甚至連宮禁衛隊和苻生的貼身特務機構中,都埋下了釘子!
呂婆樓聽得又驚又喜,冷汗與熱汗一起冒出。
隻覺得眼前,這位葛衣謀士,簡直有鬼神莫測之能。
“那…那時機…”呂婆樓顫聲問。
王猛眼中,閃過一絲決斷的光芒:“時機,不在我,而在天。”
“待陛下下一次…做出足夠激起公憤、甚至引發部分衛戍軍隊動搖的暴行之時。”
“便是動手之刻!或許…就在旬日之間!”他給出了一個,相對明確的時間表!
這不是盲目樂觀,而是基於對苻生瘋狂節奏的判斷,還有己方準備程度的自信。
“旬日…”呂婆樓深吸一口氣,重重抱拳。
“我明白了!我即刻潛回長安,稟報殿下!”
“景略,關中百姓,天下安危,儘係於此了!”
“儘力而為,成敗…在天。”王猛將他送出門外,語氣依舊平靜。
望著呂婆樓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山道之中,王猛久久佇立。
山風凜冽,吹動他的葛袍。他知道,最後的攤牌時刻,即將到來。
他精心編織的羅網,他暗中積蓄的力量。
都將在這場,決定關中命運的搏殺中,接受最終的檢驗。
他抬頭望向長安方向,那裡依舊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但他仿佛已經能看到,未央宮上空,正在積聚的血色風暴。
轉身回到蟄廬,他攤開紙筆,開始書寫一封封,加密的指令。
他的隱居生活,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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