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水裹著碎冰拍打著河岸,寒風卷起細沙灌進眾人衣領。
石雲天攥著地圖的手指凍得發紅,目光掠過對岸連綿的蘆葦蕩。
自天津一彆,他們晝伏夜行半月有餘,如今又在黃河邊停下腳步。
李妞搓著手,凍得直跺腳:“這鬼天氣,真是凍死個人!”
“這天兒說變就變。”王小虎裹緊補丁摞補丁的棉襖,望著陰沉的天空直搓手,“再這麼走下去,非把腳底板凍成冰疙瘩不可。”
宋春琳蹲在河灘上,撿起塊薄冰嗬出白霧:“鬼子在渡口設了三道關卡,咱們硬闖怕是凶多吉少。”
她懷裡的小黑突然豎起耳朵,衝著遠處蘆葦叢低吠。
石雲天警覺地看向小黑,目光落在遠處隨風搖曳的蘆葦叢。
石雲天眯了眯眼:“那邊有東西。”
話音剛落,蘆葦叢裡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王小虎臉色一變,脫口而出:“不會又是鬼子吧?”
石雲天眉頭緊皺:“先看看再說。”
眾人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盯著蘆葦叢。
隻聽“撲棱”一聲,一隻灰褐色的野雞撲棱著翅膀從蘆葦叢裡飛出來,緊接著“汪汪汪”,小黑也衝了出去。
石雲天這才鬆了口氣:“虛驚一場,是隻野雞。”
宋春琳鬆了口氣,笑道:“哎喲,嚇我一跳。”
王小虎一臉嫌棄:“這玩意兒有啥好追的,肉柴骨頭硬,還不夠塞牙縫的呢!”
小黑圍著野雞轉來轉去,好奇地嗅著。
此時,一陣風吹過,蘆葦蕩沙沙作響。
石雲天展開皺巴巴的羊皮卷,刀尖點在九曲回腸的河道上:“起風了。”
他自言自語:“看來,老天爺也想讓我們過河啊。”
李妞湊近些:“啥意思?”
石雲天抬頭望向翻滾的雲層,西北風吹得岸邊枯柳簌簌作響:“走水路,順著水流漂下去,既能避開陸路哨卡,還能減少路程。”
小健眼睛一亮,抓起根枯枝在沙地上畫圈:“造竹筏!我在老家見過漁民這麼乾,用麻繩把毛竹捆結實,再支個帆布帆——”
“說得輕巧!”王小虎一屁股坐進沙堆,震得冰碴子亂飛,“上哪兒找帆布?拿你褲衩當帆使?”
小健不服氣:“嘿,你咋不說拿你褲衩當船帆呢!”
石雲天擺擺手:“好了,都彆吵了。”
宋春琳突然指著遠處蘆葦蕩:“那邊有個破廟!聽逃荒的流民說,廟裡供著尊鐵菩薩,香客留下的錦旗能裁開當布!”
眾人順著宋春琳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座破敗不堪的小廟。
石雲天眼睛一亮:“走,去看看!”
他們沿著河灘往上遊走去,枯草被踩得沙沙作響。
破廟就建在河灘上,周圍長滿了蘆葦,廟門都快被掩埋了。
破廟屋簷下積著半尺厚的雪,褪色的“風調雨順”錦旗在穿堂風裡獵獵作響。
石雲天上前推開吱呀作響的廟門,一股塵土撲麵而來。
王小虎踮著腳扯下幡布,驚飛梁上兩隻蝙蝠,“嘩啦”一聲,塵土混著雪沫子全扣在他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