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退鬼子後,村民對他們的態度徹底變了,不再是之前的那種忌憚。
甚至,老漢還堅持要讓他們進屋歇息。
進到屋內,隻見土炕上鋪著稻草,炕角堆著些破被爛褥,雖然簡陋,但比他們之前在屋外露宿好了不知多少倍。
老漢還拿出幾個粗糧餅子給他們吃,說:“娃們,俺們家沒彆的東西,能吃上的就這些了…”
石雲天忙道謝:“大伯,夠啦夠啦,我們能住下就感恩戴德了,您快拿回去。”
老漢被勸了回去,幾人啃著乾餅,喝著熱水,也覺得格外香甜。
之後,他們又在村裡待了幾天,等宋春琳的傷好的差不多,就又準備上路。
村民們知道他們要走,執意要送他們一些乾糧、燒餅。王小虎他們推辭不掉,隻好收下。
最終,他們離開了邵家村,繼續踏上了前行的路。
這一走,又是好幾天。
青灰色的薄霧籠罩著膠東丘陵,石雲天一行五人一犬沿著荒草叢生的山脊蹣跚前行。
宋春琳的腿傷雖已結痂,但長途跋涉仍讓她麵色蒼白,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王小虎和馬小健輪流攙扶著她,李妞背著所剩無幾的乾糧袋,小黑則在前方十步開外,耳朵警覺地轉動,鼻尖貼著地麵細細搜尋。
“雲天哥,這路…越走越荒了。”王小虎抹了把額頭的汗,望著前方連綿起伏、杳無人煙的土嶺,聲音裡透著一絲不安。
乾糧袋早已見底,僅剩的幾塊硬得硌牙的雜糧餅子。
石雲天停下腳步,緊了緊衣服,目光掃過四周。
荒草沒膝,裸露的紅褐色山岩在薄霧中沉默矗立,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烏鴉淒厲的啼叫,更添幾分蕭索。
地圖早已丟失,他們隻能憑著模糊的方向感,朝著記憶中膠東抗日根據地的方位摸索。
膠東,韓世當團長提過,是八路軍在山東半島重要的遊擊區,可眼下,連一絲人煙的痕跡都難尋。
“往東。”石雲天的聲音帶著疲憊,卻異常堅定,“膠東靠海,總能找到有人的地方,春琳,再堅持一下。”
宋春琳咬緊下唇,點了點頭,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又翻過一道光禿禿的山梁,視野豁然開朗,山坳深處,幾間依山而建的灰瓦房在薄霧中若隱若現,飛簷翹角,雖破敗不堪,卻透著一股遺世獨立的清冷氣息,那是一座道觀。
“道觀!”李妞眼睛一亮,“說不定有吃的!”
一絲微弱的希望驅散了疲憊,眾人加快腳步,走近了,才看清道觀的破敗。
山門歪斜,朱漆剝落,露出朽木的本色,門楣上掛著一塊殘破的匾額,勉強能辨出“清虛觀”三個斑駁的字跡。
院內雜草叢生,幾乎淹沒了石板小徑,正殿的門虛掩著,被風吹得吱呀作響。
推開沉重的殿門,一股濃重的塵土和黴味撲麵而來,殿內光線昏暗,幾縷天光從屋頂的破洞斜射下來,照亮了飛舞的塵埃。
三清神像早已蒙塵,彩繪剝落,露出泥胎的本色,神像前的供桌倒在地上,香爐滾落一旁,香灰撒了一地,混著枯葉和鳥糞。
殿角結著蛛網,一片死寂。
“有人嗎?”王小虎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回蕩,隻有他自己的回音。
石雲天的心沉了下去,空無一人,隻有滿目瘡痍。
他走到供桌旁,蹲下身,手指拂過厚厚的灰塵,希望能找到一點殘留的供品,哪怕是一粒米也好。
然而,指尖觸到的隻有冰冷的石板和乾硬的泥土。
“雲天,啥也沒有。”馬小健的聲音帶著失望,他踢了踢地上的破蒲團,揚起一陣灰塵。
李妞扶著宋春琳在牆角一塊還算乾淨的石墩上坐下,自己也累得靠牆喘息。
小黑在殿內警惕地轉了一圈,最後回到石雲天腳邊,低低嗚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