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雲天抬起頭,看向遠處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湧起一陣寒意。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了重慶的鬨市區,周圍都是來來往往的人群。
石板路上已蒸騰起溽暑的悶熱。
人群中有人在竊竊私語,有人則明目張膽地盯著石雲天他們,目光中充滿了警惕和敵意。
石雲天心頭一緊,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眾矢之的。
無論是路人還是小販,都時不時地朝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
石雲天將破草帽壓到眉骨,餘光掃過街角“青天白日”徽章下張貼的懸賞令,炭筆勾勒的肖像雖粗陋,王小虎那對招風耳的特征卻被刻意誇張,下方“生擒共匪石雲天賞十萬大洋”的字跡墨痕猶新。
石雲天默默歎了口氣,看來這回真的是過街老鼠了,人人喊打。
“過個街比穿越鬼子雷區還凶險。”王小虎縮在餛飩攤的布幌後嘟囔。
石雲天側頭瞥了一眼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低聲道:“要是被抓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話音未落,三輛美製吉普碾過積水坑疾馳而來,車門上“軍統特勤”的漆字刺得人眼疼。
石雲天一把拽起眾人閃進窄巷,泔水桶的酸腐氣瞬間裹住呼吸。李妞的布鞋陷進濕滑苔蘚時,巷口已傳來皮靴叩地的脆響。
石雲天屏住呼吸,巷口人影攢動,腳步聲由遠及近,靴底碾過石板路發出令人心悸的摩擦聲。
“分頭!”石雲天的指令被掐在喉間。
五人如驚鼠四散,宋春琳抱著小黑滾進竹篾筐堆,馬小健攀住晾衣杆翻上瓦簷,而石雲天與王小虎退無可退,掀開巷尾垃圾桶的朽木蓋縱身躍入。
這垃圾桶裡滿是爛菜葉和剩飯剩菜,臭氣熏天,令人作嘔。
兩人屏住呼吸,緊閉雙眼,蜷縮在垃圾桶中一動不動,忍受著惡臭的煎熬。
石雲天真無語死了,這還是他們最狼狽的一次,都被逼到鑽垃圾梅了。
垃圾桶裡的腐臭味直衝腦門,石雲天隻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差點沒忍住吐出來。
但他明白,現在絕對不能發出任何聲音,否則等待他們的將是萬劫不複。
隔著一指寬的縫隙,王小虎看見鋥亮皮靴停在桶邊,特務的抱怨隨煙頭火星落下:“媽的,小崽子比耗子還能鑽!”
石雲天渾身僵硬,大氣都不敢出,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他感覺時間仿佛靜止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腳步聲漸遠,桶內黑暗裡隻剩兩人擂鼓般的心跳。
王小虎剛要鬆氣,石雲天猛地捂住他的嘴,桶外傳來金屬刮擦桶壁的銳響,刺刀正緩緩挑開桶蓋。
石雲天透過縫隙窺見特務刺刀上的“梅機關”暗紋,瞬間驚覺:軍統與日諜竟在追捕中形成詭異合圍。
他蘸著腐液在桶壁劃出敵我位置圖,西側茶樓有軍統電台天線,東麵裁縫鋪二樓窗口閃過鏡片反光,那是日諜慣用的觀測點。
此刻垃圾桶反而成了最危險的庇護所,腐臭掩蓋了人體氣息,卻也阻斷了突圍路徑。
錯位的時間陷阱遠處嘉陵江碼頭傳來的汽笛聲突然點醒石雲天,今日是5月28日,距老蔣移駐衡山指揮尚有18天。
軍統此時傾巢而出,定是為在領袖離渝前肅清“匪患”。
他捏碎半塊餿饅頭引鼠群竄出,趁特務分神踩鼠的刹那,拉王小虎從後巷狗洞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