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內一片嘩然,眾家丁此時方知,他們要捉的逃奴竟是蘭陽王妃!
但比他們更驚愕的,卻是王喜龜等人,一個個張大了嘴巴望著丁歲安,胸毛錯愕之餘,不由自主瞄了眼茅司。
吳氏似乎對此早有預料,“這位小郎,此乃我王府家事,和你並無乾係,你硬要出頭,不怕連累屬下弟兄麼?”
怎麼和咱沒關係......將林寒酥交了,老子的銀子就沒了;銀子沒了、就沒錢娶媳婦兒;沒錢娶媳婦兒,就沒法生娃娃;沒法生娃娃,老丁家就得絕後!
關係大了去了!
但這老太太確實厲害,一句‘連累屬下弟兄’,離間人心、直指軟肋。
丁歲安目光微垂,在弟兄們臉上快速掃過,“若怕,自可散去。”
幾人眼神交彙,胸毛忽然嘿嘿一笑,抽刀在手,“頭兒,自打秋時你幫我老娘籌來湯藥錢那日起,我這百多斤就賣於您了!”
‘滄啷~滄啷~滄啷~’
有他這一下,龍衛軍軍卒紛紛擎刀出鞘。
狹小後院,頓時充斥兵刃寒光。
本以為隻有一個丁歲安難纏,沒想到這是一群二百五啊!
吳氏見狀,終於動怒,“爾等果真要與我蘭陽王府為敵?”
“蘭陽王府?誰是蘭陽王府?我龍衛軍甲營丙都安字什接到的軍令是護衛蘭陽王,如今蘭陽王已故,蘭陽王妃便是此間主母!我護的,便是蘭陽王府!”
丁歲安睥睨四下,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誰若不服,可上前一試!”
.......
‘這麼說來,我府逃眷就在這間屋子裡?’
林寒酥被外間嘈雜驚醒,聽到的第一句,便是吳氏這句冰冷質問。
多年積威形成的條件反射,讓她猛地從床上坐起。
敷在額頭的濕布巾悄然滑落......
林寒酥茫然望著布巾,遲鈍的感知著渾身酸痛和腦袋裡的昏沉。
再一看,自己躺在丁歲安的床上。
......昨晚,好像發了熱症。
‘若怕,自可散去。’
一門之隔,丁歲安的聲音清晰得如同在耳畔低語。
林寒酥再顧不得思索昨晚是不是丁歲安照顧的她、是不是被他抱上了床這等細枝末節的小事。
她隻覺困惑,聽丁歲安的意思,是要硬鋼王府?
她隱約記得,昨晚對他說了頂不住就交她出去的話。
你護我一日,我還你富貴。
一場交易而已。
既然事不可為,何苦再來搭上前途乃至性命......她口中的聖旨昨日傍晚就該到了,小郎卻已經幫她又多撐了一晚。
仁至義儘。
林寒酥掙紮著下了床,腳步虛浮幾乎站不穩。
但她仍想自己走出來,以免待會像死狗一般被人拖出去......既失了體麵,又讓吳氏小看。
好不容易挪到門邊,卻發現房門竟從外鎖了。
林寒酥癱在門後,剛好能從門縫看到外間情形。
“......我護的,便是蘭陽王府!”
冬日暖陽,溫柔繾綣。
丁歲安橫刀身前,周身被晨陽渡了一層金黃。
熠熠生輝......
如天神下凡,亦如麵對匪賊護在妻兒身前的大丈夫。
從落入絕境至今,始終憋著沒掉一滴眼淚的林寒酥,望著那道橫亙於她和杜家人之間的背影,視線瞬時模糊,圓潤飽滿的臥蠶最終也沒能兜住快速充盈的淚水,如同江河決堤,滾滾而下。
林寒酥一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另一隻手拚命擦拭著糊了視線的淚水,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可那惱人的眼淚,卻怎也擦不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