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侯管家臉上現出頹喪之意,言語間不乏失望,“但昨日西衙玄騎出現,將二爺三爺嚇得不輕,二爺不置可否,至今躲在家中閉門不出......”
侯管家把著酒盅,忽然斜看王九一眼,“這些年,你也得罪她不輕,你我都沒有回頭路可走,一旦王妃得勢,咱們都沒好果子。你可莫要三心二意!”
“老兄說的哪裡話!這些年老祖宗對兄弟我恩重如山!如今她驟然仙逝,我王九豈是那種知恩不報之人?在兄弟我眼裡,老祖宗走了,二爺三爺便是咱的主子......”
說到激動處,王九眼圈泛紅。
侯管家見狀,連忙抬手拍了拍王九肩膀安撫,“侯某自然信得過你,你一片忠心,二爺三爺也會知曉,來,吃酒~”
一杯酒吃罷,尚未放下杯子,忽聽外間一陣急促腳步聲。
緊接又聽一婦人嚷道:“這邊!老身看到賊子逃到了這邊......”
聽聲音,就在王九住處外邊。
侯管家和王九對視一眼,同時起身走了出去。
外間,林寒酥立於二進東廂房外,一身素衣白孝,神態冷冽清絕。
身後站著十餘名粗壯婆子。
不管侯管家心中如何想,眼前女子也是王府名正言順的主母,趕緊躬身上前見禮道:“王妃怎來了前院?可是有甚要緊事?”
林寒酥垂目打量,卻閉口不語,一旁的張嫲嫲開口道:“半個時辰前,嫮姱園進了賊,竊了娘娘頭麵,有人看見賊人逃進了侯管家的院子.......”
侯管家豁然抬頭,極為短暫的看了林寒酥一眼,又快速低頭,“王妃是想說,老朽是竊財賊人?”
此時他心中已然明了,林寒酥這是要對他下手了......甚至理由都是當初他搜拿林寒酥時用的理由。
隻不過現下翻過來了,一個月前侯管家攀誣林寒酥為‘竊財女眷’,現在換了林寒酥攀誣他為‘竊財賊人’。
林寒酥麵色清矜,口吻淡淡,“你若心中無鬼,敢不敢讓張嫲嫲搜一搜。”
好嘛,這句又是那麼熟悉。
上月杜三郎、侯管家帶人圍了二進西跨院時,杜三郎就是這麼質問丁歲安的!
女人的報複心呐.......不但要報複,連場景都要給你複刻一遍。
可侯管家卻不敢像丁歲安那般哈哈大笑後來一句‘不敢’。
他是真不敢讓林寒酥的人搜他屋子......當了一輩子奴才,見識過多少後宅爭鬥,他怎會沒這點見識?
既然張嫲嫲言之鑿鑿的要搜,他屋內一定被提前放了點東西.......
情急之下,侯管家看到縮著脖子躲在一旁的王九,趕忙道:“張嫲嫲,你說半個時辰前賊人進了嫮姱園?”
“是。”
“嗬嗬,老朽半個時辰前正在和王管事吃酒,此事他能作證。”
林寒酥看向了王九,“王管事,此事當真?”
“當~當真~”
王九結結巴巴講了一句,可還不等侯管家鬆口氣,卻見王九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連連磕頭道:“王妃,此事和老朽無關啊!老朽的侄子在當鋪營生,侯管家找老朽吃酒時,隻說有幾件頭麵想要找老朽侄子出手,老朽可不知道是他偷來的......”
“!”
侯管家愕然轉身,死死盯著王九。
王九不敢看他,卻哆哆嗦嗦從懷中摸出一枚鳳頭金簪,雙手高舉奉上,“王妃,這便是侯管家交給老朽想要出手的頭麵,老朽真不知曉......”
“王九!”
侯管家枯鬆麵皮一陣劇烈抽搐,邁著蹣跚步伐便要上前和他拚命。
群眾裡頭有壞人啊!
“這枚鳳簪正是娘娘失竊頭麵之一,侯管家還何話可說?”
張嫲嫲當即帶著兩名粗壯婆子,一左一右擒了侯管家雙臂。
這邊,許嫲嫲帶著意歡晚絮搬來了高腳茶幾、梨花圈椅放在了院內。
林寒酥一撩裙擺,穩穩坐下,優雅萬狀的端了茶盞,不帶任何情緒道:“一個月內,王爺同母親先後離世,爾等賤奴便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竊主財貨。若不嚴懲,本宮愧對王爺和母親在天之靈!王九,不知者無罪,你帶人將侯管家打死吧......”
“......”侯管家鬆弛眼眶陡然間睜到最大。
他沒想到的是,老祖宗剛去,林寒酥就敢不顧外界風評打殺他們這些舊人。
反正左右是個死,被擒了雙臂的侯管家昂頭嘶吼,“王妃!想要老朽的命直說,何故攀誣老朽......”
林寒酥手做蘭花,執著杯蓋在白瓷杯沿頓了頓,氤氳水汽模糊了眼中霜色,“嗬~笑話,本宮打殺你一個欺主老奴,還需攀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