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天道宮。
丁歲安被安排了‘揭瓦’的差事......將舊殿屋頂琉璃瓦一片片完整取下,待新殿落成,重新鋪設。
借著登高的絕佳視角,俯瞰全場。
蘭陽天道宮占地近百畝,此時,綿延五重宮殿內建築已拆得七七八八,僅剩東北角一排精舍暫且保留著。
精舍內,不時有身著青衣的修士進出,看起來像是特意保留下來給國教修士用作住宿、儲物的地方。
一上午的時間,共出現了二十五名身材壯碩矯健的黑衣護教......國教修士不善戰,身畔常伴黑衣護教為侍衛。
國教擁有一套迥異於武人的培養體係......護教人人強橫,據說最低也有武人成罡境的實力。
經過觀察,護教每隔半時辰便會沿著固定路線巡邏一番。
但能看出來,態度很是鬆懈......
國教在大吳上受朝廷恩寵,下擁萬民愛戴,自家又身負各種神通......誰敢不開眼到此處生事?
久而久之,護教自然懈怠。
正午時分,為節省爬上趴下的時間,負責‘揭瓦’的民夫直接在房頂上對付了午飯。
“阿祖~”
“阿祖!”
“啊?怎了?”
丁歲安反應慢了半拍,轉頭見是今早和他一起被分入‘瓦作’組的魯三祥,不由憨笑道:“魯大哥,有事麼?”
貌似忠厚的魯三祥,目光在丁歲安手中的白麵餅打了個轉,笑嗬嗬順著房頂斜坡爬了上來,和丁歲安並肩坐在屋脊上,掏出了自備的黑窩窩遞了過來,“你夠吃麼?不夠我分你些。”
“不用了,俺夠吃。”
丁歲安憨笑拒絕。
魯三祥沒等到對方也跟他客氣一番,隻得訕訕啃起自己的黑窩窩。
工地上的民夫七成帶的這種黑豆混合高粱蒸成的粗糲窩頭,像丁歲安這樣拿麵餅當午飯的人相對少數。
丁歲安忽道:“魯大哥,為國教做事,死後真能往生仙域麼?”
魯三祥正因為丁歲安不懂事、沒有禮尚往來請他吃白麵餅而生氣,開口便帶了三分火氣,“想啥美事呢?咱生來便是下等人,往生仙域也輪不到咱!”
丁歲安奇怪道:“那還來白出力氣為國教作工?”
“氣力又不值錢,國教救苦救難、降妖鎮邪,出份力氣怎麼了?”魯三祥更加不高興了。
接著嚷道:“前幾日國教仙師還在蘭陽城裡捉了隻犬妖,全城誰不知曉!遠的不說,就說我親眼見過的,前些年我們莊徐老爺生了個傻兒子,十多歲還不認人,求醫問藥多年,怎治都治不好!最後便是仙師出手,幫徐老爺治好了兒子,打那兒以後,徐公子就像變了一個人!聰慧不說,還考入了國教文院......連我們縣令見了徐公子都客客氣氣!”
“哇!辣麼厲害?”
“那可不!仙師使的神通叫,叫什麼來著......哦,對了,叫返春令!”
返春令,據說是三聖中的貝聖公觀察春日草木萌芽、生長,悟出的神通。
丁歲安居高臨下望著密密麻麻的免費牛馬,片刻後將視線投向數裡外的滾滾折北江,也沒了聊天的興趣,將麵餅撕了一半遞給魯三祥。
魯三祥套近乎本來就為了這口,驚喜之餘,忙不迭的接了,旋即雙手合攀胸前,朝北方虔誠禱念,“謝三聖賜食......”
“???”
正在遠眺的丁歲安收回目光,徐徐看向魯三祥,“魯大哥,這餅明明是俺給你的......”
“明麵上是你給的!”魯三祥得了餅,變得理直氣壯起來,“但世間萬事早有定數,我今早出門時便向三聖發願今日吃飽!這麵餅不過是三聖借你之手賜給了我!”
丁歲安眨眨眼,突然身子一歪,撞在了魯三祥身上,魯三祥猝不及防,手中麵餅掉落......
“誒!誒~”
在魯三祥心疼的叫喚聲中,麵餅順著房頂斜坡一路滾下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