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督檢何時到了蘭陽府!怎不提前知會一聲......”
“嗬嗬......”孫督檢居高臨下,聲音朗潤,“金台寺一案已結,本督檢特來蘭陽宣讀結案文書。卻沒想到,剛來就看了場大戲......”
說到此處,孫督檢坐在馬背上朝朱衣掌教遙遙拱手,揚聲道:“仙師你繼續忙你的便是。待你們忙完,煩請將丁什長借我一用,朝廷為彰其誅殺賊首之功,賞了些物件,需他親領......”
朱衣掌教麵無表情,回了雙手合攀的國教禮節。
兩位大佬,相距百尺,暗藏機鋒。
明眼人瞬間了然......杜家和王妃鬥法,背後都有神仙。
方才林寒酥衝出府門時,已徹底將理智、算計統統拋到了腦後。
全憑一腔情意支撐,情緒激烈震蕩之下,不免遲鈍了些。
此刻終於反應了過來。
強援忽至,現在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時!
隻見她輕提裙角,走下台階,停在孫督檢身前三丈處,麵朝大吳帝京天中城的方向,行了一個叩拜大禮。
前方眾人連忙散開,以免受了這不該受的大禮。
府前街上,頓時空出一大片。
這時,才聽到林寒酥字字清晰的自辯之言,“臣妾林氏,以婦人之身獨撐王府!然杜家眾人,屢屢攀誣構陷,欲除臣妾後快!今日更是在府門外汙蔑臣妾與侍衛私通!臣妾百口莫辯!為免陛下金口嘉慰蒙羞,懇請督檢大人轉稟陛下,遣宮中女官前來驗身!臣妾若非完璧,即日自縊!臣妾若是完璧,請陛下治杜家攀誣之罪!”
一片嘩然。
絕殺!
孫督檢當即翻身下馬,快步上前,雙手虛扶,“王妃快快請起!王妃乃陛下欽譽‘婦人表率’,豈容他人如此欺辱!”
說到此處,環視泱泱人群,目光有意無意的在杜家眾人身上多停留了兩息,“此事不必驚動陛下,自有西衙幫王妃做主!”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李鳳饒氣得胡子亂顫,臉色漲紅,怒道:“本官治下,豈容黑白顛倒、清濁不分!孫督檢,此事無需勞駕西衙,本官便是拚了頭上烏沙,也要將攀誣之人下獄,還蘭陽王妃一個清白、還我蘭陽府一個朗朗乾坤!”
這表情、這語氣,好似剛剛站在一旁看戲的不是他、好似他剛剛知道此事一般。
“好!”
焦捕頭率先拍手叫好,在他帶領下,府前街上喧聲四起。
“父母大人,英明!”
“李大人,蘭陽青天!”
明明李大人什麼都還沒做,卻不妨大夥覺著他是一個不畏權貴的好官。
至於今天大家因為啥聚在了此處,已經有好多人忘了......
遠處,麵如死灰杜三郎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朱衣掌教和冷汗涔涔的杜二郎一個短促眼神交彙,杜二郎心知此時局勢已難以逆轉,但隻要掌教在,就算身陷囹圄總有轉圜之機,便就此不語,乖乖等候府衙發落。
臨走前,朱衣掌教再度回頭看向府門。
府門石階上,丁歲安長身而立,智勝像個小跟班似的站在側後。
掌教看了看丁歲安,又看了看智勝,目光反而在後者身上停了更久。
智勝所修他心通,最大的作用便是感受彆人喜怒哀樂,自然察覺到了朱衣掌教平靜麵孔下的惡波怒浪。
待掌教離去,智勝不確定道:“丁施主,你是不是把貧僧當槍使了......”
丁歲安笑容可掬,“朋友不就是這樣麼?你坑坑我,我坑坑你。”
智勝望向前呼後擁逐漸遠去的掌教背影,長歎一聲,“阿彌陀佛......”
“阿智,你怕了?”
“貧僧不怕,卻擔心連累師門。”
“嗬嗬......”
丁歲安轉頭看向東側,蘭陽府衙大小官員眾星捧月一般圍著孫督檢,後者含笑與眾人交談,場麵融洽,“阿智,你沒有一種可能,拿你當槍使的,便是你的師門。”
“丁施主何意?”
丁歲安收回目光,轉頭看向智勝,笑了笑卻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