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
辰時正。
今日沒有一絲風,叩劍關上,南昭虎旗蔫兒吧唧的裹在旗杆上,像是在暗示這個西南邊陲小國的命運。
關前,赤甲連山,槍戟如林,大吳十萬將士默立於晨霧之中。
唯聞甲葉微震,戰馬喘息之聲。
辰時正一刻,吳軍開始對這道南昭國都前的最後關隘發起第一波攻勢。
一時間,殺聲震天,弓弦嗡鳴之聲不斷。
這回,丁歲安還是一個看客。
橋道廂軍本職工作是遇山開路、遇河架橋,需攜帶大量輜重,戰時基本上都會被安排到中軍最後方。
若無意外,整場南征打下來,隻怕也輪不到他們衝鋒陷陣。
林大富拎了張馬紮坐在營內高處,像看戲一般,望向遠處戰場。
因晨霧阻隔,數裡外的叩劍關隻剩了一個模糊巨影,戰況看不真切。
“丁小郎,看,那位便是夏國公。身旁便是夏家七子......”
林大富抬手虛指前方,沒有兒子的他說起‘夏家七子’時,羨慕的流口水。
薄霧中,‘夏’字帥旗矗立中軍,一須發皆白的老將端坐將台,身側七名年齡各異的軍將個個站定如鬆。
丁歲安也是第一次近距離見識這位大吳軍界的傳奇人物......據說此人早在十多年前便邁入武人六境中的第三境禦罡境,從軍四十年曆經大小惡戰近百場,罕有敗績,為大吳軍中第一人。
素有夏無敵的美號。
若單論功績,夏繼業尚不會被全軍愛戴。
武人修煉,除了汲取罡氣、進取境界外,還需相應刀法、槍法,拳腳技巧。
但各路武勳大多敝帚自珍,輕易不示於外人。
夏繼業早在多年前便根據戰場搏殺經驗,凝練出一套以連續八勢為基礎的刀法,傳授全軍。
被稱為‘夏記八刀’,也稱‘夏記八砍’。
大吳沒有背景的底層軍卒,人人得其恩惠。
夏繼業的身影,漸漸模糊......
丁歲安收回視線,左右環顧,不由道:“如今已三月中,這南昭怎還這般大霧氣?”
“南昭多山,水汽易聚,不稀奇。”
林大富話音剛落,四周忽然暗了一分。
抬頭上看,一股一股濃霧慢慢翻滾著向下方飄落,若牛乳入清水,緩慢卻又均勻的稀釋於空氣之中......
僅僅過了數十息,四周能見度已不足百步。
“不對勁啊......”
林大富也察覺了異常。
就算南昭山國多霧,也不至於在三月中降下這等大霧吧。
“林指揮使,你聽!”
丁歲安眉頭緊鎖,望向前方,帥旗和將台已逐漸隱沒於大霧之內.......但攻城軍卒既然出動,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撤回。
此刻理應還能聽見嘶吼喊殺之聲。
可......前方卻一片寂靜。
這突如其來的大霧不但阻隔了視線,好似還阻隔了聲音一般。
“我去前頭看看!”
林大富起身,走向將台。
僅僅走出二十幾步,身影便消失在了越來越濃的大霧中。
丁歲安隱隱生出些不安。
十餘息後,肥胖身影去而複返,那雙胖短腿倒騰的格外快......丁歲安沒想到,癡肥如球的身材竟然能跑這麼溜。
一息之後,霧中林大富的麵目越來越清晰,那是一種恐慌到了極度、甚至帶了些絕望的神色。
“快~快,馬~”
麵色赤紅的林大富要說什麼,卻因為喘的肺葉都要出來了,呼哧呼哧不成言。
不待丁歲安問起怎回事,左側濃霧之中驟然響起震天殺聲......距離之近,宛如耳邊。
“???”
左翼,由懷化將軍秦壽率三萬廂軍坐鎮,中軍近前怎會突然爆發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