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窩裡窩囊的抬頭問。
此刻,黃五郎、高、李乃至厲百程都站在門口。
見修士胸口仍在起伏,大夥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見狀,老林隻得一咬牙,雙手握柄,狠狠紮了下去。
但......修士還沒死。
再次抬頭看。
大夥再次齊齊搖頭。
‘噗~噗~噗~’
老林跪在地上,雙手高舉、落下,再高舉、再落下。
也不曉得紮了多少刀......總之,四濺血水染了全身,胡須眉毛上掛著一顆顆血珠。
生命力頑強的國教仙師......終於去了遍地黃金、稻比碗大的仙域。
“嗚嗚嗚......”
“我說林指揮,死的又不是你家爹娘,你哭個甚?”
李二妹言語間沒什麼尊重。
也是,幾人作為俘友,被一起押往後方的途中,可沒少見林大富哭爹喊娘叫爺爺、卑微求生的模樣。
沒一點軍人風骨!
自然也就失了俘友們敬重。
聽到李二妹調侃,林大富跪在修士屍體旁,邊哭邊道:“老子,老子第一回殺人!哭一哭怎了......”
哎喲,還不錯。
有進步,都會說‘老子’了。
......
亥時初,夜沉。
孫誌饒和青衣修士的衣裳被扒了個乾淨,攏在一起點上了火。
火苗跳躍,映在年齡各異、表情也各異的六人臉上。
朝顏有點怕火,躲得遠遠的......
不多時,衣衫燃儘,火光漸暗。
“屍體怎麼處理?”
高三郎問了一句,丁歲安環顧四下,“就留在此處吧,為山中走獸添幾口吃的。”
眾人一齊點頭。
亥時二刻,幾人靜坐溪邊,聽著潺潺水流、披著漫天星鬥,久久無語。
稍遠處,朝顏趴在丁歲安大腿上,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
“困了就睡。”
“奴奴不舍得。”
“睡覺有什麼不舍的?”
“和相公在一起真好玩......嘿嘿,做人真好玩,怪不得百族修行都想要化形為人呢。”
“那是你還未體會到做人的苦楚......”
“相公,做人很難麼?”
“還好吧,有苦亦有甜。”
“那相公以後教奴奴怎樣做人,好不好?”
“嗯......”
“奴奴要是學不會怎麼辦?”
“那就慢慢教。”
“嘻嘻,相公真好......”
翌日清晨。
眾人收拾妥當,準備出發。
許是因為昨夜穀中有篝火、有人活動,兩具屍體依舊擺在原地,沒有走獸啃噬。
臨行前,厲百程為防止兩人屍體被發現的那萬分之一概率,選了塊趁手石頭,將二人麵目砸的稀爛。
沒想到,這位耿直禁軍營指揮,竟還是一個極為細心之人。
一日跋涉。
黃昏時分,幾人終於走出重陰山,踏上了平地。
林大富回想這幾日的經曆,恍若隔世,不由雙目含淚。
身後夕陽下,如怒波起伏的莽莽大山,儘染赤紅。
抬眼看了看那道毫無留戀之意、隻管大步向前的挺拔身影......
林大富默默看了片刻,再度轉身回望群山。
蒼山如海,殘陽似血。
淵深潛蛇,遇風化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