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學斌懷疑梁惟石表麵恭維他,實際上是在陰陽他,但看著對方誠懇的表情,他又找不到發作的理由。
旁邊的工作人員認真地做著記錄,似乎根本沒有聽懂這一句意在言外,內含諷刺的話語。
然而,能在紀委工作的,哪個不是心思細膩反應敏銳的人精?
就算梁惟石沒有陰陽的意思,他們也會條件反射地揣摩和進一步解讀這一番話的深層含義。
“談談你對康富生的看法。”
在碰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之後,程學斌轉換了話題。
“我覺得康書記這個人性情穩重,待人謙和,政策理論水平很高,工作也很務實。關於他違法違紀的事情,很令人惋惜。”
梁惟石仔細想了想,然後實事求是地回道。
程學斌和記錄員都有些詫異,因為在康富生被市紀委調查明顯是凶多吉少的情況下,周圍人要麼劃清界限,要麼落井下石,要麼含糊其辭,像梁惟石這樣給予客觀評價的,真的十分少見。
“你對康富生的評價不低啊,惟石同誌。”程學斌語氣異樣地強調道。
他還注意到一個細節,對方對康富生的稱呼依然是‘康書記’。
當然了,在正式下達免職通知之前,這樣稱呼也不算錯。
但是,在一般人都直呼‘康富生’的對比下,梁惟石的‘康書記’就顯得尤為特彆。
“我說的是個人的真實看法,我覺得對於一個擔任過六年縣委書記的領導乾部來說,這個評價也不算高。”
違法違紀是違法違紀,工作能力是工作能力。
違法違紀絕不能姑息,但也不能因此全盤否定康富生的工作能力。
梁惟石的意思很明顯,如果康富生真的一無是處一無可取,那也不會被提拔為縣委書記。
除非你們認為上邊用人不明……
“最後一個問題,有同誌反映,康富生在一些人事任免上,存在著問題,比如,十裡鄉黨政班子出現了集體式升遷的情況,不知道惟石同誌怎麼看?”
程學斌翻了翻手上的材料,繼續用溫和的語氣問道。
這份材料另一個談話小組剛才送過來的,正好派上了用場。
“關於人事任免,是太和縣委縣政府領導班子集體做出的決定,我對此沒有任何看法。”梁惟石神情淡然地回答道。
他現在已經感覺到,市紀委這次談話的目的,不隻是針對康富生,也包括他自己。
隻不過他有些奇怪,市委書記韓培源與沈市長搭班子這兩年,相處的還算愉快,沒必要在即將卸任的時候,指示市紀委搞這麼一出吧?
是市紀委自作主張?
還是像對方說的那樣,來自省紀委的授意?
“也就是說,你覺得這種情況是正常的,沒有問題?”程學斌繼續問道。
“隻要符合領導乾部提拔規定,符合提拔條件,有什麼不正常的,又有什麼問題?”梁惟石似乎有些詫異地反問道。
“你怎麼就能肯定,關於十裡鄉相關人員的提拔,都是正常的,沒有問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