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灑在通往門口的青石板上,一陣春風襲來,吹得海棠樹沙沙作響。
梁惟石遵循著晚輩的禮儀,攙扶著老人家的一隻手臂,慢慢向大門口走去。
喬老眯著雙眼,看著院內競相綻放的各色鮮花,心裡不禁浮現出一句‘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儘管他的身體還很硬朗,但終究逃不過生老病死的規律,直到有那麼一天塵歸塵、土歸土,與那些先離開的戰友們在地下相會。
他並不畏懼死亡,他隻是有些感慨時光飛逝,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聽說,你在十裡鄉的扶貧工作乾得很出色。有一個幾千萬的旅遊項目,就快要在那裡開花結果。是嗎?”
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梁惟石心中微微一震,謹慎地回答道:“主要是政策好,人心齊,才取得了一定的成績。至於那個旅遊項目,還正在進行中。”
喬老點了點頭,在對方的扶持下,邁過門檻,出了大門。
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了過來。
喬蕾下了車,看著攙扶著太爺爺的梁惟石,不禁麵露詫異之色。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梁惟石送太爺爺出來。
“如果,在這個時候,組織上出於其他考慮,把你安排到了另外的崗位上,你會怎麼做?”
喬老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梁惟石問道。
梁惟石心中一凜,他有些摸不準,這是喬老的假設提問,還是……
“如果組織有需要,我願意服從安排。”
標準答案他還是知道的。
說實話,真要發生了這樣的事,再怎麼反對都是沒有用的,還顯得你格局不夠大、覺悟不夠高。莫不如認清現實,痛快接受。
“眼看著快到手的果實被彆人摘了去,心裡真的一點兒不在乎?”
喬老笑著問道。
梁惟石心想,如果我有那個能力,誰想摘桃子我就打斷誰的手,如果我沒那個能力,在不在乎的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在乎肯定是在乎的,但隻要項目能順利推行下去,十裡鄉的經濟能因此得到發展,老百姓能因此受益,我個人的得失並不重要。”
梁惟石又奉上了一個標準答案。
喬老眼中露出一絲輕蔑的神色,口是心非的人他見得多了,就比如眼前這個小家夥,年紀輕輕便學了滿嘴的官場套話,簡直虛偽到了極點。
正要開口諷刺兩句,卻又聽對方十分誠懇地補充了一句:“當然了,我相信組織上是絕對不會虧待我的!”
喬老怔了一下,隨後忍不住哈哈大笑,指著梁惟石笑罵道:“我看你不像一個小石頭,而是一個小滑頭!”
就這一句話,瞬間讓喬老對梁惟石的評價,從‘虛偽到了極點’,變成了‘有趣至極的小滑頭’。
這才對嘛!
全心全意無私奉獻的領導乾部不是沒有,但實事求是地說,能做到將群眾的利益與自身的利益凝結在一起,將造福於民與個人進步形成因果關係,就已經非常可貴了。
不管是做人還是為官!
怎麼可能一點兒私心都沒有?
被冠以‘小滑頭’稱號的梁惟石,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將喬老送上了車,注意到喬老還在車裡擺了擺手,連忙又揮手回應,直到轎車駛出了巷子,這才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