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孩兒就這樣趁著眾人不注意鑽進了桌底,路允南在一旁勸了好一陣才終於把他們哄出來。
一直盤旋在小女孩兒眼眶中的淚水在見到江雲禮的一瞬間便下意識地滑落下來,而小男孩兒則緊緊地攥著妹妹的手,眼神中滿是不安與抗拒。
見此場景,江雲禮的心更是疼得厲害,他連忙起身,試圖靠近那兩個孩子,然而,小男孩兒卻像是觸電般猛地往後退了好幾步,聲音中帶著哭腔
“不,我們不需要家,不需要爸爸!我們不要爸爸!!!爸爸是壞人,伯伯不可以當爸爸,不可以的!!!”
江雲禮試圖像往常一樣用自己的懷抱給他們帶來一絲安慰,可對上兩個孩子恐懼的神情,他竟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那份溫暖似乎在此刻失去了效用,隻能無助地懸在半空,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手足無措,他們沒想到,這兩個孩子對“爸爸”這個詞竟然會有如此強烈的抵觸情緒。
路允南見狀,也隻好小心翼翼地抱住弟弟妹妹,試圖平複他們劇烈起伏的情緒。
“你們彆怕,伯伯是好人,他隻是太想給你們一個家了,你們以前不是還跟哥哥說,想要一個家的嗎?”
小男孩兒緊抿著唇,淚水在眼眶裡不停地打轉,卻仍倔強地不肯落下。
他顫抖著聲音,低語道:“可是……爸爸他會打人,他會喝酒,然後打媽媽,也打我們……我們逃了好久,好久……我們不敢再有爸爸了。”
小女孩兒聽到這話也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小的身軀在路允南懷裡不住地顫抖,仿佛要將所有的恐懼與委屈全都宣泄而出。
她的哭聲,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地插在江雲禮的心口上,讓他痛得幾近窒息。
男人的臉色不知何時竟莫名白了下去,連帶著走向孩子們的腳步都變得虛浮起來,整個人仿佛在頃刻之間便被抽離了所有的力氣。
“小勉,能扶我一下嗎?我……我好像有些站不住……”
這段時間以來,江雲禮對這兩個孩子的付出陸勉全都看在眼裡,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愛人有多希望能得到這兩個孩子的認可,他更知道他邁出這一步要鼓起多大的勇氣。
也正因如此,他才害怕他年長的愛人無法承受這個略顯沉重的打擊。
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下,陸勉一言不發地抱著自己的愛人回到了臥室,隨著臥室房門輕輕合上,外界的喧囂被隔離開來,隻留下一片靜謐與沉重。
“小勉,你這是做什麼?這樣他們……”
“江先生,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在我麵前不用強撐著。你現在不適合接觸他們,他們也不適合接觸你,你們都各自冷靜冷靜”
“……罷了,是我太過心急,明明知道,他們從小經曆那樣的事,肯定會有心理陰影的,都怪我,是我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每次在我麵前都那麼聽話,那麼乖巧,我以為……,我……我以為他們……是我的錯,把他們逼成這樣……”
情到深處,男人的聲音略顯哽咽,未儘之言中滿是自責與懊悔,他低下頭,雙手掩麵,不知何時冰涼的淚水便從指縫間悄然滑落。
“好了,彆這樣,這不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他們一定會接受你的,放心吧。”
昏黃的燈光溫柔地灑落在寂靜的臥室內,卻似乎難以驅散那彌漫於空氣中的沉重與哀傷。青年小心翼翼地將年長的愛人摟在懷裡,看向他的目光中滿是心疼。
“累了就睡吧,說不定睡醒了就好了呢?”
“會嗎?”
“會的,相信我……”
年長者的聲音裡還帶著幾分不確定,但身體卻在自家小愛人溫柔的安撫下逐漸放鬆下來,沒過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待確定男人是真的睡熟後,陸勉這才小心地將他放回床上,隨後輕聲合上房門,再次來到客廳。
客廳裡,路允南還在努力安撫著兩個孩子,他們的哭聲已經小了許多,但偶爾還會抽噎一下,顯然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恐懼中走出來。
“他們怎麼樣?”
“好多了”
陸勉聞言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他明白,對於這兩個孩子來說,接受一個新的“爸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他們的既定認知裡,爸爸就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存在,他們或許的確非常喜歡和藹可親溫潤謙和的江伯伯,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能夠接受這樣好的一個伯伯變成記憶中的那個“壞爸爸”。
他們需要時間去治愈過去的傷痕,去重新建立對“父親”這一角色的信任。
“抱歉,是我們太心急了…”
“您彆這樣說,我們都不願看到事情變成現在這樣的。剛才看江先生臉色有些不好,他……還好嗎?”
“還好,已經睡下了。剛才……嚇著你們了吧?他前些年身體不好,對於他,我這心裡一直都有些愧疚,所以這些年難免過於緊張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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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他為了這兩個孩子付出了許多,卻得到這樣的結果……坦白來說,這個結果對他的打擊確實不小,希望你們彆往心裡去。”
說到這兒,陸勉幾不可見地歎了口氣,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複雜難辨的情緒。
因為知道江雲禮肯定放心不下兩個孩子,陸勉便一直耐著性子哄他們,直到把兩個小孩兒全都哄睡著後,這才放心地回到臥室。
就在他準備進門的時候,房門卻意外地從裡麵被推開,江雲禮揉著惺忪的睡眼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