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眼前的路被澆得一片模糊。
我望著寢室樓的方向,又回頭瞥了瞥側樓的影子,突然覺得自己像掉進了一張看不見的網裡。詹洛軒的保護帶著算計,秦雨的輔佐藏著期許,現在又憑空多出一個神秘的肖哥,用他自己的方式,布著一場我不知道的局。
而我,這個朱雀名義上的頭目,竟然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風掀起濕透的襯衫衣角,布料貼在背上,涼得像敷了塊冰。我打了個寒顫,攥緊的拳頭指節泛白,掌心的繭子被雨水泡得發軟,卻依舊能摸到那份練拳時磨出的硬實。
不管他是誰,認不認識我,是真心想護著我,還是把"護著我"當成另一種算計,隻要敢動朱雀的地盤,敢碰我身邊的人,就必須過我這關。
反正已經在練拳了,反正已經站在了這個位置上,有些事,躲不掉,那就接招。
至於肖哥認不認識我——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問清楚。
“靜靜?你乾嘛呢?”
“啊!”我大叫一聲,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猛地轉身,拳頭都下意識攥緊了——還以為是肖哥折返回來發現了我,看清來人時才鬆了口氣,後背的冷汗卻更洶湧了,“阿洛,你嚇死我了……”
詹洛軒撐著把黑色的大傘,站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傘沿壓得很低,隻能看見他線條利落的下頜。雨珠順著傘骨往下滴,在他腳邊積了一小灘水。
“你怎麼了?”他往前挪了挪傘,把我完全罩進傘下,聲音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繃,“這麼大雨為什麼不回去?站在樹底下乾嘛?”
我這才發現自己還傻乎乎地躲在老槐樹下,渾身濕透,頭發貼在臉上,狼狽得像隻落湯雞。剛才滿腦子都是肖哥的事,竟然忘了回寢室。
“沒、沒什麼。”我避開他的目光,往後縮了縮,想從傘下退出去——詹洛軒的傘太大,兩人站在裡麵,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讓我有點不自在,“就是……你怎麼在這裡啊?”
“我剛打球回來啊!”他揚了揚手裡的運動包,拉鏈沒拉嚴,露出裡麵的籃球服一角,帶著點潮濕的熱氣。
“打球?這麼大雨還打球啊……”我愣了愣,下意識往體育館的方向瞥了眼,那邊確實亮著燈。
“體育館裡啊,老師把鑰匙給我了,我就無聊玩玩。”他說著,把傘往我這邊又傾了傾,自己半邊胳膊露在雨裡,很快就蒙上了一層水珠,“剛出來就看見個傻站著的,不是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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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那……行……”我支支吾吾地應著,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濕透的衣角,不知道該說什麼。目光落在他露在傘外的胳膊上,雨水順著肌肉線條往下淌,在手腕處彙成細流,可他像毫無察覺似的,隻是穩穩地撐著傘。
肖哥那句“詹洛軒把她當籌碼”像片碎玻璃,突然硌在心裡,泛著冷意。我看著他半露在雨裡的胳膊,突然覺得這熟悉的關心,好像蒙了層看不清的霧。
“靜靜……想什麼呢?”他的聲音拉回我的神,“衣服全濕了,穿上。”
沒等我反應,他已經把身上的運動外套脫了下來,帶著體溫的布料裹住我的肩膀時,我下意識往回縮了縮。他卻按住我的肩,不容拒絕地把拉鏈拉到頂:“彆著涼,感冒了可不好。”
他自己隻穿著件白色t恤,濕得幾乎透明,貼在背上,能看見清晰的肩胛骨輪廓。雨水順著他的發梢往下滴,落在脖頸裡,他卻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語氣帶著點無奈:“這頭發怎麼淋得那麼濕啊……”
“我洗頭了沒吹乾……然後又被雨淋濕了……”我躲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半步。領口的拉鏈卡著下巴,有點悶,卻讓我稍微安心了些——至少能隔著點距離,不用直麵他那雙好像能看穿人心的眼睛。
他卻往前傾了傾身,傘沿跟著低下來,把兩人罩在一個更小的空間裡。路燈的光透過雨絲斜斜地照進來,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他就這麼俯身盯著我看了兩秒,突然低笑出聲,聲音裡帶著點被戳穿的無奈:“編瞎話都不會編。”
沒等我反駁,他已經伸手捏住拉鏈頭,輕輕往下拉了半寸。金屬拉鏈劃過布料的聲音在雨聲裡格外清晰,卡在下巴的束縛驟然鬆開,我下意識吸了口帶著濕氣的空氣,胸口的悶堵感也散了些。
“喘得過氣嗎?傻樣。”他收回手,指尖不經意擦過我頸側,像羽毛掃過,我卻猛地繃緊了後背,連呼吸都頓了半拍。
“阿洛……我……”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雨水堵住了似的,怎麼也說不順暢。
總不能直接問“你認識肖哥嗎”“他說要吞並青龍和朱雀是真的嗎”“他說你把我當籌碼是不是真的”……這些話一旦問出口,就像把藏在暗處的刀亮了出來,誰知道會捅到誰?以詹洛軒的性子,指不定又會皺著眉問“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到時候更說不清。
可不問的話,心裡那股堵得慌的感覺越來越沉,像吞了塊濕泥巴,悶得人喘不上氣。
“怎麼了?”詹洛軒的聲音裡多了點急切,往前湊了半步。
啊……我該怎麼說呀!那些盤在心裡的疑慮、肖哥的話,全都攪成了一團亂麻,語言都沒有組織好讓我怎麼開口!
“我……我害怕……”
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愣了——這三個字像沒關緊的水龍頭,帶著委屈和茫然,突然就湧了出來。
確實是害怕。怕肖哥真的動手,怕自己護不住朱雀的弟兄們,怕詹洛軒真的在利用我,更怕這雨夜裡藏著的一切,會把我現在擁有的全都打碎。
詹洛軒明顯也沒料到我會說這個,愣住了。他看著我,眼裡的探究褪去,換上滿滿的緊張,伸手想碰我又縮了回去,最後隻是攥緊了傘柄:“靜靜,你彆嚇我呀,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還是……”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狠勁:“是你們那邊出什麼事了?”
我看著他眼裡的擔憂,那擔憂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不像是裝的。心裡那點因為“籌碼”而起的懷疑,突然就軟了一塊,像被雨水泡得發漲的海綿,沒了棱角。
可肖哥的話還在耳邊響,那些不能說的秘密像塊石頭壓著,堵得人喘不過氣。我隻能搖著頭掉眼淚,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我不知道……就是覺得……這雨太大了,黑黢黢的,有點嚇人……”
這話說得自己都覺得敷衍,連眼淚都流得沒底氣。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彆的理由——總不能告訴他,我聽見了一個神秘人要吞並他的青龍和我的朱雀。
他沉默了幾秒,雨珠順著傘沿往下滾,在他肩頭積成小小的水窪。突然,他歎了口氣,那口氣裡帶著點無奈,又有點心疼,伸手輕輕擦掉我臉上的淚。他的指尖帶著雨水的涼,動作卻輕得像怕碰碎什麼,把混著雨水的淚珠拭去。
“彆怕。”他的聲音放得很柔,像哄小孩似的,“有我呢。”
話音剛落,他突然彎腰,右手穩穩地托住我的膝彎,左手依舊把傘舉得很高,傘骨在他掌心微微發顫,卻沒讓一滴雨落在我身上。我隻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已經被他穩穩托在小臂上,穩妥得讓人安心。
“靜靜,你好像比上次重了一點啊……”他突然開口,語氣裡帶著點促狹的笑意,胳膊卻絲毫沒晃,穩穩地抱著我往前走,腳步甚至比剛才更輕快了些。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話像根針戳破了剛才那點短暫的安穩。唉,我當然重了很多——天天在拳館揮汗如雨,拳頭砸在沙袋上的悶響能震得人耳朵疼,指關節都磨出了層厚繭;食堂打飯時專挑紅燒肉和炸雞腿,張老師總說“力氣是吃出來的”;所以,沒點斤兩怎麼鎮得住場子?每天這麼拚,不就是為了能在你們青龍的人找上門時,不用躲在彆人身後,能挺直腰杆說句“朱雀的事我擔著”嗎?
這些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又被我狠狠咽了回去,換成句硬邦邦的:“重了怎麼了?吃你家大米了?”
他低笑出聲,懷裡的震動讓我臉頰發燙:“沒吃我家大米,但抱起來確實費點勁。”
“費勁兒就放我下來!”我伸手想去推他,手指卻攥住了他濕透的t恤領口,那布料下的肌肉硬得像塊石頭——和我拳館裡練臂力的器械一樣結實。
“放你下來,讓你再淋雨?”他低頭看我,目光掃過我緊繃的膝蓋,嘴角勾了勾,“你這腿倒是結實不少啊。”
我心裡猛地一緊,像被他窺破了什麼秘密,膝蓋下意識往裡收了收。練拳時最注重腿部發力,深蹲、側踹、弓步衝拳,哪樣不要把腿練得紮實?可這些,他怎麼會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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