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我扛著就夠了,不需要你操心啊……”王少繼續說道,聲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頭,他鬆開我的手腕,卻順勢坐在床沿,指尖無意識地摳著鉚釘銀鏈的縫隙。
仿佛他真的知道我的計劃一般,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敲在我最緊繃的那根弦上。
我猛地攥緊被子,指節泛白。
不能讓他知道——絕對不能讓他知道,他心心念念想要護住的朱雀,如今是靠他眼裡這個“隻會哭鼻子”的姐姐撐著;不能讓他知道,那些弟兄們口中“運籌帷幄、下手狠辣”的肖爺,就是每天跟他拌嘴的我;更不能讓他知道,昨天雨幕裡,肖哥在我的秘密基地裡說的話——“青龍朱雀,我都要了”。
“操心什麼啊,我又沒什麼可操心的,”我抓起枕邊的語文課本胡亂翻著,書頁嘩啦啦響,“我就看看書,背背文,準備準備月考,我才不操心呢!”
“你說你手上的繭子是怎麼回事?”王少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掌攤開。他的指尖劃過我指關節上那層厚厚的繭,那裡還帶著練拳時蹭破的痂,“你總不可能告訴我是打拳打的吧?”
我驚了一下,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想抽回手,卻被他抓得更緊。那層繭子是這一個星期實打實磨出來的——每天對著沙袋揮拳上千次,指關節撞得紅腫,結痂,再磨破,反複幾次,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這怎麼可能,我那是……”我眼珠一轉,瞥見床頭櫃上的鋼筆,連忙說,“我那是刷題刷的!你看我這幾天做了多少卷子,指關節都磨出繭了。”
王少挑了挑眉,指尖用力按了按我掌心的繭子:“刷題能磨出這麼硬的繭?你當我沒刷過題?”他頓了頓,突然低頭,用牙齒輕輕咬了咬我的指關節,力道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這是長期握拳、撞擊硬物才會有的繭,肖靜,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他的牙齒帶著微涼的溫度,碰過的地方像被燙了一下。我看著他眼裡的堅持,那些編好的借口突然卡在喉嚨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能說,真的不能說。肖哥的計劃還沒成型,詹洛軒的態度還不明朗,朱雀的弟兄們還等著我拿主意,我還沒笑到最後,怎麼能在這時候泄了底?一個字都不能說!
“我……哎呀,老王,實話告訴你吧,”我猛地抽回手,撓了撓後腦勺,努力擠出個自然的笑,“我是天天練俯臥撐練的。”
“俯臥撐?”他挑眉,顯然不信,指尖還懸在半空,帶著剛碰過我繭子的溫度。
“對啊!”我拍了拍胸脯,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理直氣壯,“我不是手掌撐地,是拳頭撐地!你想啊,這樣練臂力多帶勁,剛開始的時候胳膊一直在抖,拳頭在地上磨來磨去,可不就出繭子了嘛。”
我邊說邊比劃,舉起拳頭做了個撐地的姿勢,胸口的疼讓我動作僵了一下,卻還是硬撐著笑道:“我這是在鍛煉核心肌群呢,你想啊,核心強了,跑得更快,遇到危險也能趕緊溜,多實用!”
王少盯著我的拳頭,又看了看我強裝鎮定的臉,突然低笑出聲,笑聲裡帶著點無奈,又有點縱容。
“拳頭撐地練俯臥撐?”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胳膊。
“是吧?”我衝他笑笑,刻意揚起的嘴角有點發酸,指尖卻下意識地蜷了蜷,把掌心的繭子藏得更緊了些。
王少的目光在我臉上打了個轉,慢悠悠地收回手,指尖在自己手腕的銀鏈上蹭了蹭。
“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他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麵,沒掀起波瀾,卻漾開了圈圈漣漪。
我心裡咯噔一下,像被這句話輕輕敲了敲。他眼裡的縱容還沒散去,卻多了點彆的東西——像藏在糖紙裡的玻璃渣,不紮人,卻能看清那份沒說出口的“我知道你在騙我”。
“肯定是真的啊!”我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胳膊上,故意繃緊肌肉,“你摸摸,這硬度,這彈性,絕對是練出來的!等我好了,咱們去操場比跑步,我肯定比你快。”
他被我拽著胳膊,低笑出聲,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觸的皮膚傳過來,帶著點癢。
“好啊,”他順著我的話接下去,指尖卻輕輕捏了捏我胳膊內側的軟肉,“要是跑不過我,就得老實交代這繭子到底是怎麼來的。”
“誰怕誰啊!”我梗著脖子逞強,心裡卻軟了一塊。他明明可以戳破我,卻偏偏選了這種方式——給我留了餘地,也給自己留了期待。
王少起身去倒了杯溫水,回來時手裡還拿著個創可貼,撕開包裝,小心翼翼地貼在我手背上那塊蹭破皮的地方。
“練歸練,彆把自己弄傷了。”他的指尖帶著創可貼的膠香,動作輕得像怕碰碎我,“就算要跑很快,也得先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我看著他低垂的眼睫,突然覺得那杯溫水的熱氣,好像順著血管爬到了心裡,把那些藏著的慌張和委屈,都烘得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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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我小聲應著,嘴角的笑意終於變得真實了些。
也許他早就知道了。知道那些“拳頭俯臥撐”是假的,知道我在瞞著他什麼。但他沒說破,隻是陪著我演這場戲。
原來有些縱容,從來都沒變過。
王少把水杯遞到我手裡,水溫剛剛好,暖意在掌心漫開,順著胳膊一直爬到心口。
至少,他還願意等我。等我願意說真話的那天。
“那你下次不許一個人吃飯!”他突然開口,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認真。
“我一直都是兩個人吃飯啊!”我笑著晃了晃手裡的水杯,故意裝傻,“孫夢天天陪我去食堂,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除了孫夢!”他直起身,雙手叉腰看著我,那串鉚釘銀鏈隨著動作甩了甩,“以後午飯,我陪你吃。”
“那行!”我幾乎是脫口而出,心裡卻悄悄鬆了半口氣——午飯在學校食堂,人多眼雜,就算他陪著,也露不出什麼破綻。
“還有,晚飯也是。”他得寸進尺,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像隻偷到糖的狐狸。
“那不行!”我想也沒想就回答道,聲音都提高了半度。
要是被他知道我一放學就胡亂扒拉兩口飯,要麼蹲在路邊啃個麵包,要麼在拳館樓下買份盒飯,扒拉兩口就衝進拳館練拳,指不定又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從晚飯順藤摸瓜,問出我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到時候那些練拳的事、朱雀的事,怕是一個都瞞不住。
王少挑眉,顯然沒料到我會拒絕得這麼乾脆:“晚飯怎麼就不行了?你晚上有約會啊?”
“沒~有!”我把語氣轉了個調調,拖著長音,故意說得甜膩膩的,還衝他眨了眨眼,試圖蒙混過關。
“沒有你為什麼……”他的話卡了一半,突然俯身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鼻尖,眼裡閃著促狹的光,“難道你晚上要去見詹洛軒?”
“誰、誰見他了!”我猛地彆過臉,耳根燙得能煎雞蛋,連帶著說話都磕巴起來。剛才夢裡喊“阿洛”的事被他抓了現行,這比被戳穿練拳的秘密還讓人臉紅。
“不是誰剛剛一直喊著阿洛阿洛的……”王少故意拖長了調子,指尖輕輕刮過我的耳垂,帶著點惡作劇得逞的壞笑,“喊得可甜了,比叫我‘老王’好聽多了。”
他的呼吸噴在我頸側,帶著橘子的清香,癢得我縮了縮脖子。我這才想起暈過去前的事——迷迷糊糊中好像確實喊了詹洛軒的名字,還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沒想到全被他聽了去。
“吃醋了?”我盯著他的眼睛,故意放慢了語速,指尖輕輕戳了戳他微微泛紅的耳垂。
王少的睫毛猛地顫了顫,像被風驚到的蝶。他彆開臉,喉結飛快地滾了一下,聲音硬得像塊石頭:“誰吃醋了?吃他的醋?你開什麼玩笑。”
可他攥著我手腕的力道卻悄悄加重了,指腹在我手背上那道新結的痂上反複摩挲,那點藏不住的緊張,比任何辯解都直白。
“哎呀,好老王,彆生氣嘛,”我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晃了晃,指尖故意蹭過他手腕上的銀鏈,“他就是我朋友,就一個稱呼而已,你看你,臉都快皺成包子了。”
王少被我晃得身子一歪,卻沒甩開我的手,隻是梗著脖子哼了一聲:“朋友?哪個朋友需要你夢裡都喊著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