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校服後背被晨風吹得有點鼓，我扶著他的肩膀小心翼翼趴上去，剛坐穩就感覺他穩穩地站了起來，動作輕得沒讓我晃一下。
“抓緊了。”他的聲音從胸腔傳過來，帶著點悶悶的震動，像隔著說話，溫溫柔柔的。我趕緊摟住他的脖子，臉頰貼在他後頸，鼻尖蹭到他後腦勺軟軟的碎發，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洗發水香味，混著清晨陽光的味道，清爽又好聞。
他背著我往上走，腳步穩得像踩在平地上，每一步都踩得踏踏實實，連樓梯轉角都沒晃一下，我忍不住把臉埋得更深些，他後背暖乎乎的溫度透過校服滲過來，剛才練拳累出來的酸痛和疲憊，好像都被這溫度熨帖得減輕了些，連帶著眼皮都開始發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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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你好香啊……”我迷迷糊糊地嘟囔著，聲音軟得像，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眼皮越來越重，“我想睡覺了……等下到我們班門口叫我哦……”
王少的腳步頓了頓，隨即低低地笑出聲，胸腔的震動透過後背傳過來，酥酥麻麻的：“知道了，小懶蟲。”他側過頭看了眼我快耷拉到胸口的腦袋，故意把聲音放得更輕，“再堅持兩步，馬上到四樓了，到你們班門口就叫你。”說著腳步放得更緩，連上樓的腳步聲都輕了許多，像怕驚擾了我似的。
我把臉埋在他後頸，聞著那股清清爽爽的香味，困意像潮水似的湧上來，嘴裡含混地應著：“嗯……彆忘啦……”手指卻鬆了勁，搭在他脖子上輕輕晃著，意識漸漸飄遠，連他什麼時候踏上四樓平台都沒察覺。
“到你們班門口了，姐姐，快點醒醒，等下被人發現了，又要亂議論了！”王少的聲音帶著點急，輕輕晃了晃我的胳膊。
“啊！”我猛地驚醒，腦子裡“嗡”的一聲——可不能被人發現我們走這麼近！我手忙腳亂地從他背上跳下來，腳剛沾地就踉蹌了一下，膝蓋的酸痛還沒緩過來，幸好及時抓住旁邊的陽台欄杆才穩住身形。抬頭一看，還好停在二班門口，離我三班教室還有三四步路，懸著的心剛放下一半，就聽見身後傳來倒抽氣的聲音。
壞就壞在我剛才那聲大叫！二班後排靠窗的幾個腦袋“唰”地抬起來，窗戶玻璃後的眼睛直勾勾地往窗外望，連帶著朗朗的讀書聲都卡了殼，停了半拍。
我嚇得趕緊往王少身後縮，手還死死攥著他的校服衣角，壓低聲音急得跺腳：“都怪你！怎麼不早點叫我！這下要被看到了！”
王少被我拽得往前傾了傾，趕緊伸手擋在我身前，對著教室裡若無其事地擺擺手，笑著指了指天空：“沒事沒事，剛看到鴿子飛過去了。”他說話時故意提高了點音量，聲音清亮得能穿透窗戶，教室裡的同學果然“哦”了一聲，又慢慢低下頭去讀書，隻是偶爾還有目光偷偷瞟過來。
他轉過身瞪我，眼裡卻憋著笑：“小迷糊，是你自己叫那麼響！快去吧，趁現在沒人注意。”說著把手裡的早飯又塞回給我，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發燙的手背，輕輕推了我一把，“我過幾秒再回教室，你先進去。”
我“嗯”了一聲，攥著早飯快步往三班門口走，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教室裡的讀書聲頓了頓。我深吸一口氣喊了聲：“報告！”班主任的聲音從講台上傳來：“進來吧。”
推開門的瞬間，我下意識側頭往二班陽台一瞥，正撞見王少靠在欄杆上看著我，陽光落在他揚起的嘴角。我忍不住對著他偷偷笑了笑，飛快地吐了吐舌頭，像隻偷到糖的小鬆鼠，隨即趕緊轉過身溜到座位上。
書包還沒來得及放下，就先把懷裡的早飯塞進桌肚，指尖劃過冰涼的桌麵，趕緊抽出語文書攤開，把臉埋在書頁裡。課本上的宋體字在眼前晃來晃去，可腦子裡全是剛才他靠在欄杆上的樣子——校服袖子被風吹得輕輕鼓起來，眼裡的笑意比陽光還亮。
“咳咳咳……”我突然捂住嘴用力咳嗽起來，借著彎腰的動作把發燙的臉埋在課本後麵，指尖把書頁攥得發皺。等胸腔的“怦怦”聲輕了些，我直起身清了清嗓子，拿起語文書大聲朗讀：“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聲音亮得像敲鈴鐺，在晨讀的教室裡格外顯眼，尾音都帶著點沒穩住的顫音。
周圍的同學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豪放派朗讀”驚到了，斜前方的數學課代表推了推眼鏡，回頭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突然覺醒的早讀標兵”。連講台上喝水的班主任老師都抬了抬眼皮，嘴角還帶著點笑意。
我假裝沒察覺這些目光，挺直背繼續念：“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故意把聲調壓得沉穩些，手指卻在課本邊緣偷偷打卷。
“各位同學安靜一下啊，這個月底一年一度的運動會又要開始了啊，”班主任敲了敲講台，粉筆灰在陽光裡輕輕飄，“王詩婷你等下統計一下項目，希望各位同學積極報名，咱們班去年團體總分差了隔壁班三分，今年爭取把第一拿回來！”
教室裡瞬間炸開了鍋，後排幾個男生立刻拍著桌子喊：“老師！1500米我報！今年肯定破紀錄！”
“老師，我報實心球，我現在扔得可遠了！上次測試差點砸到籃板！”
“還有我！籃球繞杆！這項目我閉著眼都能過！”
男生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一些女生卻默默地低下了頭，手指無意識地卷著校服衣角，顯然對劇烈運動沒什麼興趣。
王詩婷拿著報名表在過道裡穿梭，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格外清晰，她在每個座位旁稍作停留，等著大家確定項目。
“肖靜，你這次要參加什麼項目啊？”她走到我桌前，用筆尖在表格上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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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欣穎突然從旁邊探過頭，辮子上的粉色蝴蝶結隨著動作輕輕晃，眼睛亮晶晶的：“體訓隊的大神可不能缺席啊！去年你可是咱們班的得分主力呢。”
“我啊？我……不知道……”我扒著桌沿，指腹無意識地摳著桌麵上磨出的淺痕木紋，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其實離運動會還有整整半個月呢，可我現在連抬手翻書都覺得胳膊沉得慌，哪有半分心情琢磨項目的事。
上次替沈欣穎頂了400米，跑到終點時肺像被撕開個口子，火辣辣地疼，蹲在跑道邊止不住地掉眼淚；後來又被拉去湊4x100的接力賽，最後一棒接棒時手都在抖，差點沒攥穩棒掉地上，嚇得心臟驟停；800米倒是憑著一股狠勁拿了第三，可那成績鬆鬆垮垮的，純屬運氣好，現在想起來腿肚子還發顫。
“怎麼會不知道呢？”沈欣穎湊過來，鼻尖都快碰到我的練習冊了，“你看你800米都能拿第三，今年再加把勁衝個第一，肯定行的！”
我趕緊使勁搖頭，把臉往攤開的語文課本後麵埋了埋，隻露出雙眼睛：“不了不了，我這胳膊腿最近訓練得都快廢了，連筷子都握不住了，跑不動，跑不動……”這話倒是半分沒摻假，昨晚練抗擊打時，被小白哥哥的拳套“招呼”了不知道多少下，後背現在還隱隱作痛；加上今天早上的爆發力訓練，現在抬胳膊都覺得肩膀縫裡“咯吱咯吱”響，膝蓋更是酸得發沉，像是灌了鉛。
王詩婷抱著報名表在旁邊站了會兒，忍不住笑出聲：“體訓隊的人還怕疼？那要不報個跳遠？不用一直跑，助跑幾步跳沙坑裡就行，跳完就能到旁邊歇著，多省心。”
我盯著桌角那塊掉漆的地方發呆，腦子裡全是打拳時的直拳、勾拳動作要領，錚哥喊的“出拳要快”“重心壓低”在耳邊嗡嗡響，根本沒法集中精神思考項目的事。
“再說吧再說吧，”我有氣無力地揮揮手想把她們倆打發走，胳膊抬到一半就軟塌塌地落回桌上，“等我這渾身酸疼緩過來再說，現在隻想當條鹹魚癱著。”
沈欣穎被我蔫蔫的樣子逗笑了，伸手捏了捏我胳膊上的肌肉，驚訝地睜大眼：“還說酸呢，這肌肉硬邦邦的！肯定是想偷偷在練大招，到時候在運動會上驚豔所有人！”
我沒力氣反駁，隻是往課本裡埋得更深了些，鼻尖聞到書頁淡淡的油墨香，混著窗外飄來的桂花香，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讓我安安穩穩睡個三天三夜，把渾身的疼都睡沒了，再說運動會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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