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河邊走走……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我攥著衣角,指尖把布料擰出褶皺,聲音還有點發顫,剛止住的眼淚讓眼眶泛著紅,在食堂的燈光下看得格外明顯。
王少的眉頭瞬間擰了起來,剛才還溫和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去,帶著護短的急意。他伸手想碰我的臉,又在半空中停住,語氣裡滿是擔憂:“靜一靜?你到底怎麼了!眼睛都紅成這樣,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他轉頭看向剛把餐盤送回來的秦雨,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秦雨,你去問問隔壁班的李航,還有咱們班同學,今天上午誰跟姐姐起過爭執?是不是邱珊她們又來找麻煩了?”
“好的哥!”秦雨立馬站直了身子,剛才還吊兒郎當的樣子瞬間變得嚴肅,白淨的臉上滿是“誰敢惹姐姐我跟誰急”的架勢,“我現在就去問!保證十分鐘內給你回話!”他說著就要往食堂外衝,卻被我一把拉住了胳膊。
“彆去!”我連忙開口,嗓子還有點啞,帶著剛哭過的沙啞質感,“沒人欺負我,真的沒有。”在學校裡我一直安安靜靜的,上課聽講下課刷題,連多餘的閒話都很少說,根本沒人會找我麻煩。再說了——我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現在朱雀是我撐著,道上的人多少給點麵子,學校裡就算有不長眼的,也得掂量掂量,誰敢真找我麻煩!
秦雨愣在原地,看看我泛紅的眼眶,又看看王少緊繃的側臉,一臉“這不對啊”的茫然:“沒人欺負?那姐姐你怎麼哭了啊?剛才在桌子底下還攥著我胳膊說‘好累’,臉都白了……”這小子平時看著迷糊,關鍵時刻倒記得清楚。
我心裡咯噔一下,總不能說真實原因,眼珠一轉,瞥見王少剛才說“廢了他”時攥緊的拳頭,連忙順著台階往下說:“就是……就是你們剛剛說什麼斷胳膊斷腿、打斷手腕的……聽得我有點害怕。”我故意把聲音放得怯生生的,還往王少身後縮了縮,裝作被嚇到的樣子,“道上的事都這麼嚇人嗎?聽著就好疼……”
這話一出,秦雨的表情瞬間從“茫然”變成了“恍然大悟”,他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啊?是我說瘦猴斷手腕的事嚇到你了?對不起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說得太投入了……”他說著還瞪了王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都怪你剛才說什麼廢了他”。
“哦哦哦!我知道了!”秦雨連忙點頭,像小雞啄米,“以後我跟姐姐隻說學校的事,說作業說考試,絕不說道上的事!”他說著還衝我做了個鬼臉,試圖讓我放鬆。
我心裡偷偷鬆了口氣,眼角的餘光瞥見王少臉上真切的擔憂,心裡有點發虛——又騙了他。可這個理由確實管用,至少他們不會再追問下去,不會懷疑到我“肖爺”的身份上。
王少還在輕輕拍著我的背,聲音放得又輕又軟:“彆怕,那些事都過去了,以後不會讓你再聽到這些。道上的麻煩有我們扛著,你安安心心上學就好。”他頓了頓,語氣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現在好點了嗎?還想去河邊走走嗎?”
我點點頭,吸了吸鼻子,鼻尖的酸澀還沒完全褪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帶著點後怕的顫音:“嗯,想去吹吹風,河邊涼快,可能吹吹就好了。”被他掌心的溫度一暖,被秦雨那副“闖禍了”的樣子一逗,剛才心裡擰成死結的亂麻好像真的順了些,眼眶裡打轉的眼淚也乖乖收了回去,隻剩下眼角濕漉漉的癢意。
秦雨在旁邊見狀,連忙一拍大腿,擺出“我很懂事”的樣子:“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撤了!”他抓起自己的書包往肩上一甩,腳步輕快地往食堂門口走,走兩步又回頭衝我們揮揮手,“哥你好好陪姐姐散心!!”說完還擠眉弄眼地做了個鬼臉,才一溜煙消失在食堂的人流裡。
王少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頭看向我時,眼底的溫柔又漫了上來。他拿起我的書包自然地挎在肩上,指尖輕輕拂過我被眼淚打濕的碎發,動作輕柔得像怕碰碎什麼珍寶,語氣裡帶著點哄小孩的耐心:“走吧,去河邊。正好我也想曬曬太陽,最近總待在教室裡刷題,骨頭都快鏽了。”
正午的陽光穿過食堂的玻璃窗,在他乾淨的藍白格子襯衫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把他說話時溫和的側臉照得格外清晰。我跟在他身後走出食堂,初秋的暖風裹著食堂特有的飯菜香氣撲麵而來,把襯衫的後背烘得暖暖的,連帶著心裡的鬱結都散了些。剛才那些關於青龍踩點的警惕、關於肖哥身份的疑慮,那些沉甸甸壓在心頭的秘密,好像真的被這熾烈的陽光和他沉穩的陪伴衝淡了些。
河邊的風帶著水汽吹過來,比校園裡更清爽些。
我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麵,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堤壩的欄杆,思緒又不受控製地飄遠了。這半個月時間,必須把街舞練得更穩更快——breaking的爆發力和反應速度,在近身纏鬥時比單純的拳術更靈活,尤其是麵對多人圍攻時,腳步的騰挪、身體的轉折都能救命。可光會打拳沒用,上次和瘦猴對峙時就發現,一旦對方人多,反應速度慢半秒就可能吃虧。青龍那幫人最擅長群毆,真到他們圍攻上來的那天,我反應速度不夠快怎麼辦?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看來必須抽時間把breaking的三步定格練熟。可時間從哪兒來?我在心裡默默盤算起時間表:早上五點就得溜去拳館,紮馬步、練衝拳,打到七點滿身汗地趕去學校上課;下午放學鈴聲一響,又得衝回拳館加練一個小時實戰,直到手臂酸得抬不起來才罷休;晚自習放學,還要跟著王少去練街舞——他最近總說“學姐跳街舞的樣子很颯”,手把手教我基礎舞步,可我總不可能在他麵前一邊打拳一邊練旋轉吧?那不等於直接告訴他“我就是肖爺”?被他發現我瞞著他偷偷練拳、還在道上扛事,真的完蛋了!
要不……晚上跟他練舞到十點,等他送我到寢室樓下離開後,我再悄悄溜去寢室樓的天台?天台空曠,月光夠亮,正好練反應速度——對著牆壁練折返跑,用粉筆在地上畫格子練腳步切換,把三步定格拆成慢動作反複摳細節,練到十一點再回寢室假裝睡覺。然後淩晨三點半爬起來,趁著宿管阿姨沒醒,溜出校門再去拳館打拳……這樣連軸轉,一天頂多睡四個小時,半個月時間……應該……夠了吧?
我越想越覺得這是唯一的辦法,指尖把欄杆摳得發白,指節因為用力而泛青。雖然身體肯定會累到極限,說不定會在課堂上打瞌睡,說不定會被王少看出臉色差,但現在沒時間顧這些了。青龍的人已經在西街踩了三次點,肖哥的底細還沒摸清,朱雀的弟兄們都等著“肖爺”鎮場子,我不能掉鏈子。
“在想什麼?臉都皺成包子了。”王少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起,帶著點笑意,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指腹穿過發絲帶來溫熱的觸感,把我飄遠的思緒硬生生拽了回來,“是不是又在想數學題?昨天那道解析幾何很難吧?說了讓你彆硬扛,不會的我教你,熬夜想題會頭疼的。”
我被他戳中心事似的慌了一下,連忙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欄杆的縫隙,聲音有點含糊:“我……我沒事……就是突然想吃糖了。”這個借口夠幼稚,應該能掩蓋剛才那些沉重的盤算。
王少愣了一下,隨即眼底漾開溫柔的笑意。他從校服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根包裝鮮亮的草莓味棒棒糖,剝開糖紙遞到我嘴邊,語氣帶著點得意:“給,你的棒棒糖!就知道你愛吃這個,我隨身帶著呢。”
草莓的甜香飄進鼻腔,我卻把頭往旁邊偏了偏,故意刁難似的小聲說:“嗯……我想吃波板糖。就是那種圓圓的、好大一個的,能舔好久的波板糖。”說完自己都心虛——明明是隨口找的借口,卻突然變得較真起來。
王少看著我,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像揉碎了的陽光,明明像是看穿了我這突如其來的小彆扭,卻偏偏沒點破。他把那根開封的草莓棒棒糖又裹起來,重新塞回褲子口袋,指尖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背,隨即伸手牽住我的手腕往回走,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布料傳過來,暖得讓人安心,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縱容與寵溺:“好,吃波板糖。學校裡應該有賣的,我們去看看。”
我被他牽著走了兩步,心裡突然冒出個念頭,腳步頓了頓,小聲提議:“要不……你幫我去買?我還不想走,想在橋邊再吹會兒風,我在這兒等你?”其實是剛才盤算時間時心裡太急,想趁這幾分鐘單獨待著,再把練拳和練舞的時間規劃順一遍,免得等會兒被他看出走神。
王少停下腳步,轉頭看了看橋邊的石墩,又看了看我,眼底閃過一絲猶豫,大概是擔心我一個人待著會胡思亂想。但他很快就點了點頭,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語氣裡帶著點不放心的叮囑:“好,那你乖乖在這兒坐著,彆亂跑,也彆靠欄杆太近,等我回來。”他指了指橋邊的石墩,“就坐在那兒,我看得見你。”
“知道啦。”我連忙點頭,走到石墩邊坐下,看著他轉身往路口走的背影。正午的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白襯衫的衣角被風吹得輕輕揚起,他走了兩步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見我乖乖坐在石墩上,才放心地加快腳步走向小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