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又開始突突地疼,像是熬夜的後遺症突然爆發,眼前陣陣發黑,連河麵的波光都變成了模糊的光斑。眼淚不受控製地往外蹦,砸在手背上,冰涼一片,順著指縫滴落在石墩上,洇出一小片濕痕。我不知道這眼淚是為連日熬夜的委屈掉的,是為這身份對立的無解處境難過,還是為對他藏著秘密的愧疚——或許都有,像一團亂麻堵在胸口,壓得我喘不過氣。
詹洛軒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伸出手臂,輕輕把我攬在懷裡。他的懷抱很穩,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溫熱,還有那股熟悉的檸檬清香,隔著薄薄的校服布料,傳來令人安心的心跳聲。他沒有追問,沒有逼問,隻是用這個動作告訴我“他在”,像以前我被欺負時,他也是這樣把我護在身後。
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包裹著,緊繃的神經突然斷了線。我靠在詹洛軒懷裡,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檸檬清香,腦子突然像被抽走了主心骨,暈乎乎的像在做白日夢。明明這圍攻的事還沒發生,隻是我模擬著以後萬一和青龍撕破臉時的場景,可那些在心裡盤桓了無數次的擔憂,突然像失控的珠子,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裡蹦出來:“……青龍……二十……二十個人……圍攻我……”
話音剛落,我就猛地回過神,心裡咯噔一下——糟了!怎麼把心裡的盤算說出來了!這句話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激起層層漣漪,打破了剛才難得的溫和氛圍。
詹洛軒攬著我的手臂猛地一僵,原本圈在我腰間的力道突然收緊,勒得我腰側有點發疼,帶著不容錯辨的震驚和怒意。他幾乎是立刻低下頭看我,鼻尖差點碰到我的額頭,眼底的溫柔像被狂風卷走的霧,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道上人特有的狠厲,連瞳孔都縮成了針尖,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駭人的寒意,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說什麼?青龍的人圍攻你?什麼時候的事?誰乾的?!”
慌亂中,我突然清醒過來——說都說了,不如趁機探探他的底?反正他現在情緒激動,說不定能套出點有用的信息。我吸了吸鼻子,故意把聲音放得更委屈,帶著點後怕的顫音:“沒、沒有真的發生……就是……就是我最近總做噩夢,夢到……夢到青龍的人堵我,二十多個人圍上來,我嚇得跑都跑不動……”
詹洛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底的怒火稍稍褪去,卻染上了更深的擔憂,他鬆開勒著我腰的手,轉而扶住我的肩膀,語氣急切:“噩夢?為什麼會做這種夢?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了?還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就是……就是上次在西街看到瘦猴他們聚在一起,凶巴巴地說要找‘肖爺’算賬,”我故意提起瘦猴,眼睛緊緊盯著他的反應,連呼吸都放輕了些,“我聽秦雨說瘦猴是青龍的人,他手腕好像是被‘肖爺’打斷的……我就怕他們找不到‘肖爺’,會遷怒到彆人身上,畢竟西街離學校那麼近。”
心裡卻在飛快地盤算:秦雨是我們朱雀的人,口風緊得很,絕不會對外透露“肖爺”的底細。更重要的是,道上誰也不知道“肖爺”是女生,詹洛軒肯定也以為是個男生,這樣我打聽起來才更安全。
詹洛軒果然愣了一下,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語氣帶著點探究:“肖爺?”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頓了兩秒,像是在判斷我這話的真假。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眼底,明暗交錯,看不出真實情緒。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緊張地攥著衣角——還好他不知道“肖爺”就是我,不然此刻我連呼吸都要亂了。
過了幾秒,他才移開視線,靠回橋欄上,語氣聽不出喜怒:“你倒是知道得不少。秦雨是朱雀的人,他們內部的事跟你瞎念叨什麼?就不怕被老班聽見?”他顯然知道秦雨的身份,卻沒多想,這讓我悄悄鬆了口氣。
“他就是隨口一提,說瘦猴斷了手腕,青龍的人都在找‘肖爺’報仇,”我連忙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石墩邊緣,故意裝出好奇又有點害怕的樣子,“這個‘肖爺’很厲害嗎?能把你們青龍的人打成這樣?秦雨說沒人見過‘肖爺’真容,平時都戴著帽子口罩,特神秘。而且……而且他還說,‘肖爺’要坐這朱雀的主位了,最近朱雀的人都在捧他。”
我特意加重了“坐主位”幾個字,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襯衫衣角,眼睛像探照燈似的緊緊盯著詹洛軒的反應——這是我故意拋出的誘餌,想看看青龍對朱雀內部變動的真實態度,更想知道他對王少到底抱著怎樣的看法。
詹洛軒果然眯起了眼,靠在橋欄上的身體瞬間繃緊,原本隨意搭在欄杆上的手猛地攥緊,指節泛出青白。他嗤笑一聲,語氣裡帶著點嘲諷,又藏著幾分說不清的複雜:“他想坐主位?你們家王少知道嗎?”他頓了頓,眼神冷了下來,“朱雀的主位從始至終都是王少的,當年他一個人提著鋼管,在西街倉庫乾翻我們青龍三十個人,道上誰不服?現在倒冒出個‘肖爺’想搶位置,真當王少是軟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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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咯噔一下,連忙低下頭,裝作沒聽懂他話裡的火藥味,聲音怯生生的:“我、我不知道……秦雨就隨口一說,說‘肖爺’最近很能打,朱雀的小輩都跟著他,還說……說現在西街不太平,主位該換個更能打的人……”
話音剛落,心裡就炸開了鍋——我滴媽,詹洛軒這話是真的?我們家老王當年一個人單挑青龍三十個人?那得多厲害啊!這簡直是電影裡的情節!我偷偷抬眼瞥了瞥遠處王少跑來的方向,他的身影越來越近,白襯衫被風吹得鼓鼓的,在陽光下晃得人眼睛發酸。平時看他溫溫柔柔的,誰能想到當年這麼猛?
再想想自己,早上在拳館跟小白哥小馬哥對練,簡直是慘不忍睹。小白哥出拳快,小馬哥下盤穩,我打不過隻能耍賴——把平時練的街舞動作揉進拳術裡,滑步躲拳,轉身用手肘撞腰,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倆乾趴下,這差距簡直天壤之彆!老王能打三十個,我打兩個都得靠偷襲和小聰明,真要是對上青龍的人,怕是三秒鐘就被撂倒了。
什麼時候我才能像他那麼厲害啊?道上都在傳,半個月後西街倉庫那場較量躲不過去,到時候詹洛軒肯定帶著人盯著,我這個“肖爺”要是露了餡,還這麼菜,不光朱雀的臉要丟儘,我怕是得被瘦猴那幫人追著打。半個月時間,來得及嗎?明天起淩晨三點半就去拳館,把街舞的靈活性和拳術的力道好好糅合糅合,滑步接擺拳,轉身踢加側踹,說不定能練出點新花樣?
“換個更能打的人?”詹洛軒的冷笑把我從胡思亂想中拽回來,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王少不夠能打?當年他渾身是血從倉庫走出來,手裡的鋼管都被砍彎了,照樣站得筆直,現在倒成了‘不夠能打’?”他說著,眼神銳利如刀,“我看是有人想借‘肖爺’的名頭挑事,真當王少脾氣好,不會動真格的?他要是真急了,‘肖爺’那點能耐,不夠他打的。”
我看著他替王少說話的樣子,心裡暗暗吃驚——他們明明是對立的陣營,他卻好像很認可王少的實力。我故意咬著嘴唇,裝出擔憂的樣子:“挑事?那王少會不會跟‘肖爺’打起來啊?到時候朱雀內亂,青龍會不會……”
“我們青龍還沒落魄到趁人之危。”詹洛軒打斷我,語氣帶著點驕傲,“王少要是連個‘肖爺’都擺不平,也不配當朱雀的主。不過……”他頓了頓,眼神沉了沉,“要是‘肖爺’敢用陰招害王少,就彆怪我插手。青龍的人可以輸給王少,但不能輸給一個隻會偷襲的鼠輩。”
我看著他眼底的認真,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原來在他心裡,王少是值得尊重的對手。
“那……那你會去找那個‘肖爺’嗎?”我猶豫著開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隻是單純的好奇,手指卻不自覺地摳緊了衣角。
詹洛軒靠回橋欄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欄杆上的紋路,語氣聽不出喜怒:“找,怎麼不找。斷了我的人,總得有個說法。”他頓了頓,轉頭看我,眼神突然變得銳利,“怎麼突然問這個?秦雨跟你說什麼了?”
“沒、沒有!”我連忙搖頭,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心裡卻在飛快盤算著怎麼把話題引到寸頭老六身上,索性不再繞彎子,直接開口問道:“就是……就是上次在天上人間,你不是斷了那個寸頭老六一隻手嗎?我聽秦雨說他是你們青龍的狠角色,現在……傷養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