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操的音樂還沒完全消散，操場上的人群剛湧回教學樓，孫夢就像揣了隻兔子似的衝到我麵前，手裡緊緊攥著兩瓶冰鎮蘇打水，瓶身的水珠順著她的指縫往下滴，在校服裙上洇出小小的濕痕。
“肖靜，快點！”她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的手腕就往籃球場跑，運動鞋在地麵上劃出急促的聲響，“我已經買完蘇打水了，冰鎮的！洛哥打完球喝這個最解渴！趕緊陪我去籃球場，他這個點肯定還在練三分！”
我被她拽得腳步踉蹌：“慢點慢點！籃球場又跑不了！”看著她緊張得手心冒汗的樣子，忍不住打趣，“不就是問句話嗎，至於跟要去投籃比賽似的？”
“怎麼不至於！”孫夢回頭瞪了我一眼，眼裡卻亮著興奮的光，“這可是關係到我‘追洛哥大計’的關鍵球！要是他真沒答應那個女生，我下一步就要去給他送護腕了！要是他答應了……”她話說到一半突然蔫了，腳步也慢了些，踢著地上的小石子，“那我就隻能當他的球迷了。”
我趕緊拍了拍她的背，指著不遠處的籃球場：“你看，詹洛軒就在那邊練投籃呢，穿的還是你上次說好看的黑色球衣，沒彆人，正好問。”
順著我指的方向望去，籃球場的陽光格外刺眼，詹洛軒正在三分線外起跳投籃，黑色球衣被風吹得鼓鼓的，手臂肌肉在陽光下繃出流暢的線條。籃球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唰”地一聲空心入網，他轉身時額角的汗水甩出來，在陽光下閃著亮。
孫夢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抓著蘇打水的手指都在發抖：“那……那我去了？”她偷偷往臉上拍了拍，試圖讓發燙的臉頰降溫，“等下我遞水的時候問，會不會太刻意？”
“放心，你平時給他送水送得還少嗎？”我推了她一把，往籃球場邊的看台努努嘴，“我去那邊坐著‘看球’，你就當我不存在，自然點。”
孫夢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莫大的決定，攥著蘇打水的手緊了緊，一步三回頭地往球場中央走。陽光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像隻鼓足勇氣的小鹿，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的月亮。
我爬上看台找了個隱蔽的位置坐下，假裝低頭玩手機，眼睛卻死死盯著球場。詹洛軒正好投進一個漂亮的三分球，轉身時看到孫夢，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抬手朝她揮了揮——他額角的汗水順著下頜線往下淌，沾濕了球衣領口，卻一點都不狼狽，反而透著少年人的鮮活。
孫夢把蘇打水遞過去，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詹洛軒接過水時仰頭灌了大半瓶，喉結滾動的弧度在陽光下格外清晰。孫夢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瓶身的標簽，看起來緊張得快要同手同腳。
我心裡暗暗著急——怎麼還不問？再磨蹭上課鈴就要響了！正想咳嗽兩聲提醒她，就見孫夢突然抬起頭，像是鼓足了畢生勇氣，對著詹洛軒說了句什麼。
詹洛軒喝水的動作頓住了，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問“你說什麼”。
機會來了！我立刻站起身，假裝路過球場邊，故意提高聲音：“洛哥，剛才投的三分真帥！不過孫夢說有八卦要跟你說，怎麼站著不動啊？”
孫夢被我一提醒，趕緊點頭如搗蒜：“對！洛哥，我聽肖靜說……說有個女生在追你，是真的嗎？”
詹洛軒的目光瞬間轉向我，眉頭微微蹙起，眼神裡哪還有什麼“無奈”，分明藏著點被戳穿心事的慌亂，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才看向孫夢，嘴角的笑意淡得像要化開，語氣卻帶著點刻意的鎮定：“聽誰說的？沒有的事。”
“怎麼沒有？”我往前湊了兩步，故意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胳膊，指尖不經意地擦過他的手腕，他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我強忍著笑意，語氣裡帶著調侃：“我前幾天路過球場，聽見你幾個兄弟閒聊，說有女生天天來堵你，送水送毛巾的。不是我說阿洛，我跟你認識這麼久，從初中到現在，就你這冰塊臉，以前女生遞情書你都直接塞垃圾桶的呢，他們還說……說你很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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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籃球場的鐵絲網照下來，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把他微微泛紅的臉頰照得清清楚楚。我看著他越來越不自然的表情，心裡的小人兒已經開始拍手叫好，嘴上卻繼續“補刀”：“他們還說……說你對那女生不一樣，說你很疼她，上次她來送水，你還特意停下來等她，以前誰見過你等女生啊？連我喊你去買辣條你都嫌耽誤練球呢！”
“你……”詹洛軒被我說得語塞，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喉結卻像卡了石子似的上下滾動，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他猛地抓起籃球往地上狠狠一拍，“咚”的一聲悶響在空曠的球場上回蕩，驚得遠處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來。籃球在他掌心轉得飛快，汗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往下滴，砸在滾燙的水泥地上，迅速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又很快被熱風烘乾。
我看著他這副明顯慌亂的樣子，心裡的疑團突然像被戳破的氣球——果然有情況。詹洛軒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初中時隔壁班花托人送情書，他直接原封不動扔進垃圾桶；女生組隊來球場看他打球，他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可他對我不一樣，會記得我不吃香菜，會在我被欺負時第一時間站出來，會把最後一包辣條留給我……我一直以為，這種“不一樣”是我們這幾年兄弟情獨有的特權。
可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張靈。唐聯昨天說青龍幫最近新認了個“五姐”，就是這個張靈，能在等級森嚴的幫派裡坐穩第五把交椅，靠的可不是“鄰居”“表妹”這種輕飄飄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唐聯說詹洛軒對這個張靈“護得緊”，誰要是敢在他麵前說張靈一句不好，他能當場翻臉。
我盯著詹洛軒泛紅的耳根，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刺了一下。能讓他打破“不近女色”的原則，能讓他在撒謊時紅透耳根，能讓他在幫派裡給她留位置……這張靈在他心中的分量，恐怕比我想象的還要重，甚至……可能比我這個“幾年的兄弟”還要重？
心裡的小火苗突然“噌”地竄起來。嘿嘿嘿，跟我玩這套？我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要不在他麵前撒個嬌賣個萌，看他怎麼說。反正我知道詹洛軒喜歡的是我，這點連“肖哥”都門兒清。從小到大，詹洛軒護我跟護眼珠子似的，誰動我一根頭發他都能跟人拚命。昨天聽唐聯說詹洛軒“疼她”，氣得我半夜沒睡好——媽的，我們家阿洛也是你張靈能覬覦的？不就一個靠著幾分姿色混幫派的坐台小姐大姐頭嗎，真當自己是盤菜了？
我故意往他麵前湊了湊，聲音放軟了八度，帶著點沒睡醒似的鼻音，連尾音都輕輕往上翹：“阿洛……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啊……還對她那麼好，那麼疼她……”邊說邊微微嘟起嘴，眼睛眨了眨，故意讓睫毛上沾的陽光晃他的眼。
這招“撒嬌殺”百試百靈，以前我隻要這麼跟他說話，彆說是最後一包辣條，就算是讓他去給我摘月亮，他估計都得琢磨琢磨怎麼搭梯子。
果然，詹洛軒的身體瞬間僵住了，轉著籃球的手指猛地一頓，籃球“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滾到我腳邊。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看著我，眼裡的慌亂和煩躁瞬間被某種更複雜的情緒取代，耳根紅得快要滴血，連呼吸都亂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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