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巷子裡的光線迅速暗下來,遠處居民樓的燈光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星。我拉了拉帽簷,將所有可能暴露的痕跡都藏進陰影裡,朝著酒吧後門的方向走去——從“肖靜”到“肖爺”的蛻變,就在這短短幾分鐘裡完成,連晚風都帶上了幾分肅殺的氣息,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風暴倒計時。
我悄聲摸到夜色酒吧後門時,晚風正卷著垃圾桶的酸腐味往巷子裡鑽。朱雀的幾個弟兄早就蹲在陰影裡等著了,見我走來立刻站直身體,為首的老張下意識想喊“肖爺”,被我用眼神製止——巷口還亮著路燈,萬一被巡邏的保安聽見就糟了。
我往帽簷下縮了縮臉,黑色連帽衫的帽子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緊抿的嘴角:“裡麵情況摸清楚了?”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粗嘎質感,和白天在秋遊時的聲線判若兩人。
老張立刻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回話:“張靈剛進二樓辦公室,應該在對賬。門口兩個保鏢換班了,新來的那個左撇子,腰間彆著電擊棍。服務生裡有三個是咱們的人,戴紅色腕帶的是暗號。”他遞過來一張手繪的簡易地圖,“洗手間窗戶的插銷早就弄鬆了,翻出去往左拐就是後巷,唐聯帶著人在巷口守著。”
我快速掃過老張遞來的手繪地圖,泛黃的草紙被汗水浸得發皺,上麵用紅筆標注的路線歪歪扭扭,二樓辦公室的位置被圈了個醒目的圓圈。
指尖重重戳在圓圈中央,黑色連帽衫的袖口滑落,露出護腕上磨出的細痕:“賬本大概率藏在辦公室保險櫃裡,咱們的人試過幾次,密碼還沒摸到。”聲音壓得像砂紙磨過木頭,帶著粗嘎質感,混著巷子裡的風聲,連自己都快認不出這冷硬的聲線,“你們在對麵奶茶店盯緊了,記住,必須等那兩個扮暴發戶的弟兄錄完加料酒水的證據,誰都不許提前動手,壞了大事我唯你們是問。”
“明白!”弟兄們齊聲應下,聲音壓得像蚊子哼,胸腔裡卻憋著股緊繃的興奮,像是拉滿的弓弦隨時要射出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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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眼他們攥緊鋼管的手,指節泛白得幾乎要裂開,虎口處還沾著未乾的塵土,顯然早就按捺不住要衝進去的衝動。
“彆緊張。”我扯了扯連帽衫的拉鏈,金屬齒扣碰撞發出“哢嗒”輕響,在寂靜的巷子裡格外清晰,“等下按原計劃行動——你們散在奶茶店靠窗的位置,點幾杯飲料裝作閒聊。看見穿白裙子的服務生拉二樓辦公室的窗簾,就立刻給那兩個弟兄發信號,讓他們開始錄證據。”故意對“白裙子服務生”的身份絕口不提,弟兄們隻需要執行命令,沒必要知道執行者是誰——這是道上的規矩,也是對彼此最穩妥的保護。
老張愣了愣,眉頭下意識擰成疙瘩,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問什麼,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隻是重重點頭:“明白!保證盯緊窗簾,半點動靜都不會漏!”
我又掃了眼眾人緊繃的側臉,補充道:“彆紮堆杵在一塊兒,”聲音依舊冷硬如冰,“散開到巷口的幾個拐角,有的裝作抽煙,有的低頭玩手機,把自己混進路過的行人裡,彆讓酒吧保安看出半點破綻。”
“是!”弟兄們齊聲應下,動作麻利得像訓練有素的獵豹,瞬間分散開鑽進巷口的陰影裡。沒過多久,黑暗中便亮起幾點煙頭的紅光,明明滅滅地閃爍著,與遠處酒吧的霓虹燈牌遙相呼應,渾然天成一副市井夜景。
我轉身走向巷尾的廢棄儲物間,推開門時,鐵鏽合頁發出“吱呀”的呻吟,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反手鎖上門的瞬間,立刻從戰術背包裡翻出那條洗得發白的白色連衣裙——棉布的質地柔軟貼膚,領口彆著枚磨得發亮的櫻花胸針。束胸帶解開的瞬間,胸口傳來一陣輕鬆的悶響,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黑色利落假發摘下來時,長發瀑布似的散落在肩後,拂過脖頸帶來微涼的癢意,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些,眉眼間的冷硬棱角瞬間融化,和剛才那個氣場凜冽的“肖爺”判若兩人。
借著氣窗透進來的最後一點天光,我對著小鏡子仔細整理衣襟,將櫻花胸針彆得端端正正,又往眼角抹了點眼藥水。眨了眨眼,瞬間擠出怯生生的泛紅眼眶,連眉頭都蹙出恰到好處的不安,活脫脫一個初入社會的窮學生模樣。最後抓起印著“夜色酒吧”字樣的圍裙往身上係時,聽見外麵傳來唐聯壓低的喊聲,混著摩托車引擎的輕響:“肖爺換好了嗎?”
“好了!”我應了一聲,聲音已經切換回平日的清甜,還特意帶上點刻意裝出來的怯懦。推門出去時,連腳步都刻意放輕,像隻受驚的小鹿,裙擺掃過地麵的碎石子,發出細碎的聲響:“阿聯哥,我、我進去了……要是老板問我有沒有經驗,我該怎麼說啊?”
唐聯靠在摩托車旁,黑色皮夾克在路燈下泛著冷光,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最終隻低聲說:“按排練的來,彆慌。我們在對麵盯著,有事就按護腕上的對講機。”他始終沒提“肖爺”的身份,這是我們早就約定好的默契。
巷口的路燈“啪”地亮起,暖黃的光線瞬間將我籠罩,把影子拉得老長。白色連衣裙在昏黃的光線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長發鬆鬆挽成低馬尾,額前兩縷碎發隨風輕晃,怎麼看都是個需要兼職賺學費的柔弱女生。
遠處酒吧的霓虹燈牌閃爍著曖昧的光,“夜色”二字在霧氣中暈開迷離的輪廓。而陰影裡,朱雀堂的弟兄們正盯著這個“陌生女生”的背影,他們絕不會想到,這個看起來隨時會哭鼻子、連說話都打結的“窮學生”,就是剛才那個讓他們立正待命、眼神冷硬如冰的“肖爺”。
夜風掀起裙擺的一角,露出腳踝上沾著的塵土——那是剛才在巷口換裝時蹭上的,反倒更添了幾分窮學生的落魄感。我攥緊口袋裡的備用手機,機身被指尖的薄汗浸得有些發滑,冰涼的金屬外殼硌著掌心,卻奇異地穩住了心跳。
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酒吧飄來的劣質香水味和酒精氣息,我朝著那扇閃著曖昧紅光的旋轉門走去。玻璃門倒映出我怯懦的身影:長發鬆鬆挽著,裙擺洗得發白,領口的櫻花胸針歪歪扭扭,連肩膀都微微縮著,活脫脫一副怕生的模樣——這場戲,該輪到“肖靜”登場了。
果然,剛走到門口,兩個穿黑西裝的保鏢就把我攔住了。
左邊那個留著寸頭的男人上下打量我兩眼,眼神像掃描儀似的掃過我的連衣裙和帆布鞋,嘴角撇出一抹不耐煩:“站住,乾什麼的?”
我立刻停下腳步,手指緊張地絞著圍裙帶子,頭埋得更低了些,聲音細得像蚊子哼:“我……我找張老板應聘服務生,昨天下午打過電話的,她說今天讓我過來試試……”說話時故意讓聲音發顫,眼角的泛紅還沒褪去,看起來又慌又怕。
寸頭保鏢皺起眉,顯然沒聽說這事,正要開口嗬斥,旁邊那個戴金鏈的保鏢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道:“張姐下午是說過要招個新來的,看著老實點的。”他轉向我時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審視,“身份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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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一緊——早就料到會查這個,連忙從圍裙口袋裡掏出那張臨時做的假學生證,照片上的我紮著馬尾,笑得一臉青澀。
“我……我還沒滿十八,身份證在老家補辦,這是學生證,能證明身份的。”我把學生證遞過去時,指尖故意抖了抖,像是怕被看出破綻。
金鏈保鏢接過學生證翻了翻,又抬頭看了看我,忽然嗤笑一聲:“穿成這樣就來應聘?知道這兒是哪嗎?”語氣裡的輕蔑像針似的紮人。
我立刻低下頭,肩膀微微發抖,聲音帶著哭腔:“我……我家裡急著用錢,聽說這裡工資日結……我會好好乾活的,擦桌子端盤子都行,什麼苦都能吃……”說著悄悄抬眼,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頭,把“窮學生的窘迫”演得十足十。
寸頭保鏢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行了,進去吧,張姐在二樓辦公室,讓她親自審你。”他側身讓開一條縫,眼神卻還在我身上打轉,“老實點乾活,不該看的彆亂看,不然有你好受的!”
“謝謝叔!謝謝叔!”我連忙鞠躬道謝,頭埋得更低了,快步從他們中間擠過去,裙擺幾乎擦過保鏢的皮鞋。
走進酒吧的瞬間,震耳欲聾的音樂和煙酒味撲麵而來,彩燈在天花板上旋轉,把我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我低著頭快步穿過舞池邊緣,眼角的餘光卻在飛快掃視——吧台後穿黑襯衫的服務生裡,果然有個戴紅色腕帶的,正悄悄衝我比了個“ok”的手勢。
二樓樓梯口的陰影裡,張靈的得力助手正靠在欄杆上抽煙,看見我上來立刻挑眉:“張姐在裡麵等你,進去吧。”
我攥緊口袋裡的手機,深吸一口氣推開辦公室的門——門內的燈光昏暗,張靈正坐在辦公桌後數著鈔票,聽見動靜抬頭看來,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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