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最後一夜,tvb大樓的燈火漫過微涼的深秋,晚風裡帶著幾分清潤的涼意,《勁歌金曲》的錄製現場卻蒸騰著滾燙的熱氣。今晚的壓軸曲目,是亞洲天後鄧麗珺與香港新晉天後江雪瓏的首次合唱,這舞台未啟,已在無數人心中掀起驚濤。
節目組竟舍了往日勁歌熱舞的現代鋒芒,斥資搭出一方古風天地:古樸木質屏風錯落而立,圈出半隱半露的雅致空間,幾株仿真海棠開得正好,花瓣上似還凝著晨露;背景是水墨暈染的江南煙雨投影,水汽般的朦朧漫過整個舞台,連空氣都仿佛浸了幾分濕潤。暖黃燈光漫下來,裹著一層昏黃的光暈,讓人恍惚間生出穿越時空的錯覺。
觀眾席早已斂聲屏氣,連後台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探出半個身子,目光灼灼地望向舞台中央那片待啟的光影。
這是鄧麗珺第一次與其他歌手同台合唱,單是這“第一次”,便賺足了噱頭。再加上這首歌是江雪瓏原創的中國風新作,本就令人翹首;而最勾人好奇的,莫過於兩人曲風唱腔截然不同——一個婉約細膩,一個清冷大氣,這次合作究竟能釀出怎樣的佳作?觀眾想瞧個新鮮,業內人士更想掂量出幾分深淺。
當觀眾普遍以積極心態看待這場盛大的合作時,業內的看法卻各有不同。有人盼著這是華語樂壇的一次破界交融,讓不同水土滋養的歌聲能共譜新篇;也有人暗暗捏把汗,怕兩人風格相衝,落得個1+1<1的尷尬;更有甚者,直言江雪瓏是借鄧麗珺的東風,想踩著這場合作叩開東亞與東南亞市場的大門。
隻是這些紛紛擾擾,仿佛都被台側正在候場的兩人隔絕在外。
“鄧老師,我竟然有些緊張。”江雪瓏轉頭,朝鄧麗珺俏皮地彎了彎眼,語氣裡帶著點孩子氣的坦誠,“莫非這就是在老師麵前表演的壓力?”就像做數學卷子的時候,老師站在身後盯著你寫公式,筆都要握不穩了。
鄧麗珺抬手,輕輕為她理了理耳側微亂的發絲,指尖帶著溫軟的暖意。“那你就不要把我當老師,”她聲音輕柔如拂過湖麵的風,目光落在江雪瓏眼底,像姐姐看妹妹般滿是溫和,“這是我們兩姐妹的舞台,今夜,咱們唱得儘興就好。”
江雪瓏心頭一動,那點緊繃瞬間化了,當即喊了聲:“好嘞,麗珺姐姐~”
……
隨著一陣清越的洞簫聲穿破空氣,前奏如流水漫過舞台,燈光自穹頂緩緩垂落,在地麵織就一片溫潤的光暈。
率先步入光影中的是鄧麗珺。一襲月白色無袖旗袍裹著她的身姿,裙身繡著大朵海棠,絲線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仿佛將方才布景裡的花影裁進了衣袂。發鬢鬆鬆挽起,一支珍珠步搖隨步履輕晃,像在耳畔落了幾粒星子。眉宇間是經歲月沉澱的從容,眼神裡藏著看透世事的柔光。她微啟朱唇,歌聲便如同一泓春泉漫過青石板,在靜謐的舞台上悠悠淌開:
“一朝花開傍柳,尋香誤覓亭侯……”
聲線不高,卻字字似從心底漫出,尾音拖得極有韻致。“花開傍柳”四字落定,仿佛能看見春日裡柳絲蘸著風,花瓣墜著露,偏又裹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像煙雨打濕了花影。“誤覓”二字微微一頓,氣息在喉間婉轉,竟將那份錯付的尋覓唱得柔腸百轉,纏纏綿綿繞上心頭。“縱飲朝霞半日暉”,調子輕輕揚起,似有幾分勘破後的灑脫,“風雨著不透”卻陡然幽遠,喉間的顫音裹著風雨打不透的堅韌,又藏著被時光磨過的無奈,像老瓷碗裡盛著的溫茶,苦甘都浸得勻了。
她的聲音婉轉低回,像一雙溫柔撫過歲月的手,輕輕撫平了時光的褶皺。唱的是三十歲女子曆經世事的回望,有花開時的絢爛如霞,也有尋尋覓覓後的淡然通透,像看一場落儘的繁花,轉身時眉梢仍帶淺笑。
台下湧起一陣低低的讚歎,像風輕輕吹過麥田。
鄧麗珺的尾音尚未在空氣中散儘,舞台另一側的燈光驟然亮起,如月華破雲。
江雪瓏款步而出。一身新中式禮服襯得她氣質出塵,裙擺是層層疊疊的輕紗,銀線繡就的枝蔓在光下流轉,像月光灑在藤蔓上。長發垂在一側肩頭,鬢邊彆著一朵小小的白玉蘭,花瓣瑩潤,仿佛能聞見清淺的香。眼眸亮得像夏夜最亮的星,帶著初生牛犢的銳氣,又透著未染塵埃的清澈。她開口的瞬間,聲音如一道冷冽的光束照亮朦朧,承接了鄧麗珺營造的溫婉:
“一任宮長驍瘦,台高冰淚難流……”
她的起音便帶著一股決絕的力量,“一任”二字唱得斬釘截鐵,高音直接拔起,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清亮與張力。“宮長驍瘦”,四個字咬得清晰,仿佛在訴說著一種毫不妥協的態度。“台高冰淚難流”唱得極有層次,先是壓抑的低吟,隨即“難流”二字猛地拔高,胸腔的共鳴炸開,將高處不勝寒、眼淚都已凝結表現得淋漓儘致。“錦書送罷驀回首”帶著陡然的轉折,聲音裡有驚訝,更有年輕人特有的明快,“無餘歲可偷”,最後一個“偷”字,她用了顫音漸弱,卻帶著一種“既回不了頭,那便往前走”的果敢與銳氣。她的歌聲跌宕起伏,像夏日裡驟來的驟雨,酣暢淋漓,唱的是二十歲女子眼中的世界,或許尚未經曆太多滄桑,卻已懂得生命的珍貴與時光的緊迫,帶著一股不肯向命運低頭的闖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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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截然不同的聲線,在同一個舞台上交織。鄧麗珺的聲音如湖水,溫柔地鋪陳開一片朦朧意境;江雪瓏的聲音如月光,皎潔地宣泄著清冷的情緒。起初,她們各自唱著自己的段落,像兩個不同時空的女子,隔著光陰訴說心事。觀眾們屏住呼吸,一會兒沉浸在鄧麗珺的溫婉滄桑裡,仿佛觸摸到了歲月的紋路;一會兒又被江雪瓏的銳氣所打動,像看見了情感中跌跌撞撞的韌勁。
古箏的旋律漸漸加快,如急雨敲窗,琵琶聲也加入進來,珠落玉盤般清脆,曲調變得愈發緊湊。當弦樂在副歌處一同揚起,兩人終於迎來了合聲。
“昨夜雨疏風驟……”
鄧麗珺的聲音依舊是主導的底色,溫柔起調,像江南的雨絲纏纏綿綿。
“濃睡不消殘酒……”
江雪瓏的聲音緊隨其後,帶著一絲青澀的醉意,尾音卻透著清醒的鋒芒,像雨裡的一道閃電。
“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鄧麗珺的“卻道海棠依舊”字句漸漸放輕,含著笑意的眼底藏著幾分無奈,像對舊時光放開手的釋懷。